正文

金岳霖:魏晋风流(2)

废墟之欢 作者:徐虹


“《论道》是我比较满意的书。当然也是形而上学最突出的书。”“时间非分割开来不可……直到写这本书的时候,我才下决心把‘间’和‘时’分开来提。”据说他小的时候,有一次居然在梦中背四书,因此他小小年纪就考进了清华。十几岁的时候,他就觉得中国俗语所谓“金钱如粪土,朋友值千金”有问题。他说,如果把这两句话作为前提,得出的逻辑结论应该是“朋友如粪土”。

书中提及,到了抗战快要胜利的时候,朱自清、李继侗、陈岱孙、陈福田、金岳霖住在昆明北门街唐家戏园里。大家回到清华之前,梅校长请陈岱孙先生到北京做恢复清华园的麻烦工作。当时清华校园被日帝军队破坏得不成样子,教员的宿舍也成为养马房子。陈岱孙先生在短期内居然把清华校园收拾得原先一样,重办大学。可见,真的知识分子是可以办事的。

金的回忆录里谈及历史故事,可谓三分形,七分神,皮里阳秋,点到为至。他说陈岱孙“很能办事”。在清华时,梅贻琦校长外出,委托陈代理校事。一天,金岳霖准备上厕所,发现没了手纸,他即向陈岱孙写了一张讨手纸的条子:“伏以台端坐镇,校长无此顾之忧,留守得人,同事感追随之便。兹有求者,我没有黄草纸了,请赐一张,交由刘顺带到厕所,鄙人到那里坐殿去也。”意即:你现在代理校事,就该解决问题,虽然是区区一张手纸。

他说过“我不大懂胡适”。“我想,他总是一个有很多中国历史知识的人,不然的话,不可能在北大教中国哲学史。顾颉刚和傅斯年这样的学生,都是不大容易应付的。”“有一天他来找我。我们谈到‘必要’时,他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必须的或者必然的事要做。我说:这才怪,有事实上的必然,有心理上的必然,有理论上的必然!我确实认为他有毛病,他是搞哲学的呀1“还有一次,我写了那篇《论手术论》之后,谈到我的文章,他说他不懂抽象的东西。这也是怪事,他是哲学史教授呀1——他对胡适的“不了解”、“不懂”,或者就是“不以为然”之谓。而胡适对金这位老牌的自由知识分子,也颇有揶揄之意:“政权已很成功的做了一件不可能的事,就是将这一位最倔强的个人主义的中国哲学家的脑给洗干净了……”

金自己也说,“在政治上,我追随毛主席接受了革命的哲学。实际上是接受了历史唯物主义。在宇宙观方面,我仍然是实在主义者。”他对新中国的建立和革命的态度,是“合作”和“协调”。他的内心是和谐的。他曾拿自己打趣道:“要是不解放,我可能早死了——当然这说的主要是喝酒。”

如果躲开政治,金这个人可谓见棱见角,放任自流。他说,“解放前也有思想工作,那时不叫思想工作,叫劝劝。有一次吴宓在报纸上发表自己的情诗:吴宓苦爱毛彦文,九州四海共惊闻。”当时有同事派他去劝劝。“我不知道为什么叫我去,更不知道我为什么就去了。”金是这样劝吴的,金说:“你的诗如何我不懂,但是你的爱情涉及毛彦文,这不是公开发表的事情,是私事情。比如我们天天早上上厕所,可以我们并不为此而宣传。”吴当即生气了,反驳说我的爱情不是上厕所。但是别忘了金是学教授逻辑的,立刻说:“我没有说它是上厕所,我是说私事不应该宣传1时隔多年,他才觉得自己说话确实不妥当。“张若奚有几次当面批评过,说我的话不伦不类,我都没有理会。”

张若奚和金岳霖是好友,但有时候也吵架。有一次话不投机,争论起来,金说张真实充满傲慢与偏见,张马上反驳说,你才是缺乏理智与情感。(《傲慢与偏见》、《理智与情感》是简奥斯汀的两布部著名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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