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之后,虽说陈伯达也住在中南海,但他所住的“迎春堂”离毛泽东所住勤政殿有一段路。除了毛泽东打电话要他前来之外,平时他不在毛泽东身边。这位“理论家”偏又喜欢摸气候,以使他的“理论”能投毛泽东所好。于是,他常常向田家英打听:“主席最近在看些什么书?在注意什么问题?”他希望从田家英那里,得知毛泽东的思想“脉搏”。
田家英深恶痛绝“理论家”这种“刺探”行为。他先是敷衍,后来干脆当面拒绝,使“老夫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这位“理论家”活像个投机商。他的“理论”随行就市,今日这般说,明朝那样写,一切都看政治“行情”行事。1958年11月,在郑州会议上,陈伯达眼看“左”风正盛,提出取消商品经济,取消货币,不料押错了宝,被毛泽东狠批一顿。紧接着,在1959年炎夏的庐山会议上,“老夫子”满以为“左”价下跌,在“神仙会”上大声疾呼纠“左”,却又押错了宝,于是来了个急转弯……对于“理论家”的“德性”,田家英看得清清楚楚,笑他有野心而无主见。
田家英对江青回而避之,而对“老夫子”倒是常常当面顶撞。董边曾忆及一富有趣味的细节:
田家英和陈伯达都爱字画。田家英把自己刚买到的字画,先挂在毛泽东那里,有时给陈伯达看见了。于是,“老夫子”常常到田家英那里看字画,甚至向田家英借去。
“田家英,你有那么多的字画,可得当心点,别让小偷偷了!”有一回,“老夫子”一边看字画,一边揶揄道。
“我的字画如果被偷,第一个贼就是你!”田家英巧妙地讽刺道。
“老夫子”和他都哈哈大笑。笑毕,“老夫子”才意识到田家英的话中带刺儿。
随着时代的车轮辚辚作响,日渐向“文革”逼近,江青日趋活跃,与“老夫子”的联系日益密切。江、陈联合,逐渐成为中国政治舞台上一股崛起的“左”派势力。
就在这时,在毛泽东的“左右”之中,又冒出了一个原本排不上号的人物,加入“左”派阵营。此人便是戚本禹。
戚本禹比田家英小10岁,原先在田家英手下帮助处理人民来信,后来成为信访局的一个科长。
关于戚本禹,董边的记忆之中还保存着这么一个镜头:
夏日,当董边午睡醒来,发觉从书房里传出谈话声。
咦,田家英怎么没有午睡?是谁在中午来找他?
董边一看,是田家英跟戚本禹在那里谈话。
待戚本禹走后,董边问田家英,干吗在中午跟他谈话?
田家英叹道:“人家已经成了江青那里的红人,得罪不起。他在写关于李秀成的文章,找我要资料。我有什么办法?只好马上照办,在中午跟他谈话,帮他找资料……”
“文革”的锣鼓声近了,近了。江青、陈伯达、戚本禹得志,正在和张春桥、姚文元、王力、关锋组成“联合阵线”(后来演变为“中央文革”),而“一贯右倾”的田家英自然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