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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老青年(6)

杨澜访谈录之先锋 作者:杨澜


杨 澜:这是你的美梦?

崔 健:对,这是我的美梦。所以说我只能这么说,如果我的所有的盗版的一半收入归我来控制的话,局面也会有很大的改观。国家也会支持我,国家会认为支持艺术家对这个国家的好处比支持盗版者的好处要大。在某种程度上,艺术家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是形成正比的,如果形成反比的话,他就会觉得,艺术家越活跃,你的力量越大,是不是你就会给我们更多地找麻烦,这种概念必须得改变。所以我发现你说两三句好话,你今天别这样,明天别那样,我觉得一点儿意义都没有。所以我岁数越大了以后我就会想,我不轻易回答一些很简单的问题的原因就在于,我思考的问题正是你想提问的一些问题,实际上如果你真的想要鼓励年轻人的创作,真的要改变这个体制,有大量的年轻人在,到时候你会看到。但是现在这种状况,你根本看不见,全都是鸡飞狗跳的,根本没有才华的人出来。我不愿意举出个别人,不然就变成我和他个人之间的矛盾了,其实这个社会根本就没有换人,应该换一代人,你的整个这个社会文化管理团队,整个都应该换,如果是我的理想状态的话。但我这个话不能轻易说,我要是说的话,我就要说非常有我的道理,让大家能够接受下去的话。我认为现在文化管理的什么音协啊,什么作协啊,都应该去反思这个问题。真正的有才华的年轻人在哪儿?我们是全世界第一大人口的国家,我们的艺术家在哪儿?我们不如一个小国家,几千万的人口的国家里面出的艺术家多。这是不是一个民族的耻辱?所以我就说像这些问题应该有人去严肃地思考,而且也许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个艺术问题了,是个社会问题。

保罗?麦卡特尼在离开甲壳虫乐队之后,把主要的精力放在绘画和推动动物权益的保护上。U2乐队的主唱博诺?沃克斯,如今更多时候是作为一名社会活动家在活跃着,他为改善非洲的贫困和落后的状况付出了不少的努力。曾经辉煌一时的摇滚明星们,似乎在音乐上都没有更多的发展,转而到其他领域继续发光发热。这似乎印证了著名的摇滚诗人鲍勃?迪伦说的那句话,一个人过了青春期就处于下滑的状态,你所能做的不过是减缓下滑的速度而已。然而对此,崔健并不认同。

杨 澜:你看这个西方很多摇滚的音乐人,比如像列侬,他后来成为和平主义者;鲍勃?迪伦呢,像一个哲学家;还有一些成为社会活动家等等;还有一些要保持自己大明星的这个派头。在过了这个青春期之后,摇滚音乐人的出路通常何在呢?你自己怎么看待自己的定位?

崔 健:首先我不相信社会里所有舆论给鲍勃?迪伦和博诺他们的定位,因为我是做音乐的,我知道。他们有什么样的一些个人的音乐之外的一些活动,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我的猜测要比一些媒体可能多了一层音乐语言吧。一个人老做音乐,和他长期思考去创作的时候,他一定对社会某一种现象长期关注,这种长期的关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就会自然带来反应。就像我平常没事干的时候,我老看电影,看着看着就会觉得,哎呀,原来音乐家也是可以去做电影的。然后我就开始做电影,这个过程实际上每个人都会有他自己的,就像丁武,丁武长期对航空关注,他现在也变成了一个航空模型的小专家了。做其他的生意啊,卖画啊,画画啊什么的,这样的艺术家都有,他长期的业余生活成为状态的时候,时间到了一定时候他就会形成一种生活方式。

杨 澜:我想说的,可能他这个问题的核心在于,摇滚乐是不是就特别适合愤怒的青年时期,而当你过了这个时期以后,你就不是摇滚乐的最好的承载者了。

崔 健:为什么要把摇滚乐只专项归属于年轻人呢?愤怒不是专项归属于年轻人,愤怒可以给任何年龄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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