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再给我看你的肚子了吧,是吗?因为你真的没什么值得炫耀的,”艾娃说,“你知道《捉鬼敢死队》电影最后那个巨大的棉花糖人吗?你真的完全让我想到他了。”
“闭嘴,”沃什说,咧嘴笑了。
“我一直在做有关它的噩梦,”艾娃继续说道。
“闭嘴!”他说,终于他走上前,拥抱了她。他的身上有松树、青草和河流的气息。
“好了,好了,”麦肯说,走了过来,“停下来吧。我们还要吃晚饭呢。我饿死了。”
晚饭混杂着甜食、油炸食品和各种对话,关于医院,关于镇上发生的事,关于网上传的关于飞行表演的事,关于视频传播得多远的事。
没人谈论的话题,他们一直避而不谈的话题,是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艾娃究竟做了什么,怎么做的?为什么她会不记得了?真的是伤口自己愈合了?沃什呢?他真的被治好了吗?就像某种拥有吞剑绝技的罕见种族一样,那天晚上他们也吞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晚饭后,沃什和艾娃坐在前廊,看着星星,听着麦肯、卡门和布兰达在厨房里讲着以前的石庙镇的故事——谈话中也偶尔出现最近的新闻中镇子如何被大家占据。
“你伤心吗?”沃什问。
“伤心什么?”
他耸了耸肩,“随便什么,我猜。你不像你看起来的样子,”沃什说。
“对于一个书读得和你一样多的人来说,你觉得你才更擅长描述事情吧,沃什。”
“随便,”他说。
一只小蟋蟀跳上了门廊。它停在磨损的橡木上,看着两个孩子。它没有为他们唱歌。
“你知道我的意思。”
她知道他的意思,当然,甚至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这点。她在医院里醒来后的几天里就马上意识到了。那天她身体好得可以自己下床去厕所了。麦肯那天也在,想要帮她,但她遗传了爸爸的固执。她拒绝了,慢慢地,自己走到了厕所,他只是看着她,准备着窜上去帮她。“我很好,”她告诉他,当她终于到达厕所时。
她关上门,站在水槽前。走这几步她就已经累得不行了,以至于她几乎忘了自己刚开始是为什么要进厕所的。她靠在水槽边,喘着气。当她终于呼吸正常了,她抬起了头,看见了镜子了不一样的自己。
镜子里的女孩有着艾娃的骨骼和皮肤,但那时她的骨头太突出了,皮肤紧紧包裹着她的脸。她的颧骨,本来自然地突出——这一点遗传自她的妈妈——现在就像悬崖上伸出的岩石碎片。她那原本深色的皮肤现在也褪去了色彩,变得干燥而薄,好像会随时突然碎裂流出血来,比她之前知道的任何冬天被风吹得皮肤开裂还要厉害。脸上有一些雀斑,但她的样子看起来如此奇怪,以至于她在想这是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这是最糟的样子了,那天她这么想。
现在她出院了,一部分的她希望那天她看见的那个版本的自己已经消失了。但是现在沃什,他生性诚实,为她确定了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什么没有被治好,一点也没有。
门廊上的蟋蟀抬头看着他们。在这个晚上,在黑夜、青草、树木和广袤的世界中,在其他蟋蟀都唱着轻柔的歌谣时。这一直是个迷,为什么如此微小的生物能够为自己在世界上建立如此庞大的存在。昆虫的声音响起来,灌满了沃什和艾娃的耳朵,延长了他们没有进行的对话——他们都知道本该进行的对话,关于那天在倒塌下的废墟和碎石下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对话。
“他一定是病了,”沃什说,低头看着这只安静的小虫。“否则它不会这样离我们这么近。”他把身体向前倾,但是虫子却没有后退,像它原本应该做的那样。“是的,”沃什说,“肯定是病了。或者受伤了。你知道只有雄蟋蟀才会叫吗?所以很容易分辨出它们的性别。”
“你在瞎扯,沃什,”艾娃说。一阵寒意略过她的身体,她把手臂交叠在胸前取暖。
“对不起,”沃什说。他向下移了一步,轻轻地拿起蟋蟀。在他手中,它就如同一块精致的黑色大理石。它没有试图逃跑。它只是在他手中保持着不自然的姿势。“它的腿断了,”沃什说。他把蟋蟀拿给艾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