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填满了他们之间的空间,这沉默是一种询问,一种好奇,一种对他们之间存在的如此混乱的问题的探求,他无法想出另一种方式来回答。
“你是一直都可以这么做吗?”沃什问。
艾娃摊开了手掌。
沃什把受伤的蟋蟀放进她的手心。
“有关系吗?”艾娃问,“这会让我变得有什么不同吗?”
“如果你觉得你应该保密,甚至对我,”沃什回答,“我猜这就会让你变得不一样,和我认识的你相比。就是这样。”
“我只是想让你好起来。”艾娃说。
有一会儿,艾娃只盯着那个小虫。它在门廊的昏暗灯光中闪耀得如同鹅卵石,光滑而带着光晕。她不知道应该拿这只小虫怎么办。她看着沃什,好像他也许会有答案,但是男孩只是用茫然的棕色眼睛看着她,他的头发也是一团蓬乱的棕色。
艾娃合上手掌。蟋蟀迅速地扭动着,试图从她的手指间逃走。她的动作很慢,确保在手中留有宽敞的空隙不至于挤到小虫。
“现在要怎么办?”她问。
沃什耸了耸肩。
艾娃点了点头。她闭上了眼睛,试着想象她手中的东西。在她意识的黑暗城墙中,小虫开始消失。它变得闪耀、微小,充满棱角。她想象着它断掉的腿,和自己如何希望它好起来。
然后她看见自己脑海中的小虫——在她庞大的注意力中心——退进了黑暗中,代替了它的位置的是,看似夜晚中闪着光的摩天轮。艾娃闻到了棉花糖和焦糖苹果的甜香。她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很小,坐在某个人的肩头。举着她的那个人有爸爸的气息——汗水的、油腻的、土地的气息。她很快反应过来她此刻停留在自己的记忆中。一些大脑深处的记忆,她妈妈去世之前他们一家人一起参加秋节的事。
妈妈去世后,艾娃几乎忘记了和这个女人相处的所有时光。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开始的和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选择性的遗忘。但是她也无法否认它的真实。对于艾娃来说,她的妈妈有两个版本:一个是照片里的女人。在海瑟去世后的几个月里,麦肯是最无法接受发生这件事的人,这个男人开始收集刚去世的妻子的所有照片,并把它们存档。在第一年中,他把它们都保存在他床尾的一个盒子里,并在一个人的夜里花几个小时仔细地看这些照片,研究这个女人的脸,试图理解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为什么她要把自己的生命从一个如此爱她的丈夫和女儿身边带走。一些夜里他会哭泣,艾娃能听见。然后她就从自己的房间中走出来,走到他的房间里,拥抱他,和他坐在一起,看着他看那些照片。一些夜里,麦肯会讲述照片里的故事,把这张照片是如何拍下的和为什么会拍这张照片的所有细节都清楚地讲出来。如果海瑟在照片中微笑,麦肯就会努力向艾娃解释让她微笑的环境。他回忆玩笑,讲述晴朗的下午和海滩上的一天。艾娃与他坐在一起,听着,假装她能够想起爸爸向她描述的时刻。
照片里微笑的女人是她妈妈的另一个版本。这最容易看见,和令人相信。但这不是艾娃记住的人。她妈妈唯一留下的记忆,完整的,不灭的记忆,在艾娃脑海中的是她在粮仓的椽子上悬挂着的景象。
但是现在,与沃什一起坐在门廊上,手中握着断了腿的小虫,她能够记起更多的事情:她和爸爸妈妈一起在秋节,大家都很快乐。
然后她的眼睛睁开了,她又回到了门廊上,她的嗓子里涌上了一些东西。她把头从门廊上扭开,感到一阵恶心,然后她吐了,即使是在夜晚昏暗的灯光中,他们都看见了,是混杂着胆汁的鲜血。
“哦天哪,”沃什说。他站着,转身跑进屋里,他的眼睛睁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