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皱了皱眉,眼睛深深地凹陷在皮肤里,形成一道很深的皱纹,然后摇了一下头断然拒绝我的提议。“老兄,对不起,我不能那样做。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回家。我们或许可以找点事做,我不知道我们能做点什么……”他透过车窗盯着路边的行人发呆,“或许,我们可以驱车到那个地方,在我们去红翅膀游戏中心的路上,无意发现的那家吃到令人望而生畏的胡椒汉堡包的餐馆。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地方?”他瞥了下我缠着绷带的手,“你的手这样,还能开车吗?”
“当然可以了,我不是还有右手吗?”我跟他开玩笑道,“吗啡已经缓解我的疼痛了。”
我知道我现在并不饿,但一想起香辣热喷喷的胡椒汉堡,我的肚子就忍不住地“咕咕”叫,这是我曾经品尝过的最美味的汉堡。一年前,泰的爸爸从他的一个朋友那里得到了几张红翅膀的免费门票,然后我们就在伦敦停下来,中途转道去了底特律,找到这个名叫勃艮第的地方。在这里,各式荒诞的装饰主题全部使用最基本的色调,仿佛是从培乐多彩泥里发掘的灵感。不过我想,只要人们品尝过这里的汉堡包之后,就没有人再去在意它们到底装饰的像什么了。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泰满腔热情地摩挲着双手,“我们一直都在谈论着关于回去的事情,要做那些事当中的任何一件都要冒极大的风险,人们一直都在谈论却从未付诸实践。”泰所言极是,每隔几个月我们都会提及这件事,但是我们从未做出任何举动。
“我讨厌那些事。”我告诉他,我知道我们都假装汉堡包和我们有很大的关系,但是他此刻矫揉造作的神情对我来说,远远好于刚从家里走出来时脸上挂着的神情。
“我也很讨厌。”泰换了一副神情,瞥了眼我手上的绷带,“老兄,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替你开会儿车。你的手看起来筋骨好像很脆弱。”
一个小时以前,我还想让我的手伤得更重一些,但是人就是这么奇怪,此刻我却巴不得它快点好起来。我和泰换了下位置,我做到了副驾驶座上。他载着我一路驱车从斯特拉思登到伦敦的勃艮第,整整两个小时的车程。在冬天,这座城市就是一个雪的国度,等到人间芬芳的四月降临的时候,这个城市呈现的是一副全新的面貌。
和煦的暖阳让枯草吐露了嫩芽,片片被积雪覆盖的垃圾、散落的烟蒂以及被压得粉碎的罐头瓶,在短短的数周内被有条不紊地收拾进了垃圾箱。我狼吞虎咽地享受着勃艮第汉堡,接下来继续享用甘薯条。在这个期间,我们对斯凯拉的事只字未提。泰一直喋喋不休地向我讲述着多伦多FC队同西雅图超音速队的赛事集锦,还有我错过的那场学校话剧表演,这些都不是我们平常谈论的话题。我很清楚他一直想主导这场谈话,不至于让气氛太过冷清。
饭后我们在城镇中心闲逛,直到我的手再次疼得厉害,这时候我们不得不寻找一个还在营业的消费者医药商城,然后购买更多的雅维。
“你为什么不咨询一下药剂师,给你弄点安定注射呢?”在我们转身回到大街上的时候,泰打趣地说了一句。
“是吗啡注射。”我纠正道,安定注射效果会更好,但我的胳膊可能以后就离不开它了。
当我们重新回到车里的时候,我们彼此一言不发保持着沉默。此刻我才发现,我们离斯特拉思登越来越近,我的心情更加凝重,可以说是近乡情更怯。如果我能够逃离这里,以后再也不用回到家乡,我想我愿意那样做。就这样一直驾车驰骋,没有任何目的,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我处于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一个遥远的角落,那样我就可以佯装斯凯拉已经回到了位于斯特拉思登的家,以此来欺骗自己,等到她长大了,去实现自己的航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