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序:师缘与书缘(1)

一切皆有可能 作者:戴建业


与老师有师缘,与书籍同样有书缘。本书中翻译的随笔《谈对作家的偏见》中,英国这位老兄的意见我深有同感。众口一辞的伟大作家和作品我未必喜欢,比如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就是我“死活读不下去的书”,我曾与孙文宪教授交流过这一现象,他说自己病中住院时坚持把这部大书读完了。这倒应验了苏轼所谓“因病得闲殊不恶”,估计也只有在医院病房这种极其无聊的地方,才可能读完这么冗长乏味的小说。哪怕傅雷的译笔再怎样传神,我与巴尔扎克也无法“亲近”。英国作家中我最爱读朱生豪译的莎士比亚,梁实秋、卞之琳的译文味道就差多了。《翻译乱弹》谈到了译事的艰难,也谈到了自己对各种译笔的好恶。思想家中我最喜欢罗素和海德格尔,《闲话罗素》胡侃了自己读罗素的一知半解:“对于思想家人们只关注他们‘说了什么’,很少关注他们是‘怎么说的’。其实思想家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种人说的东西深刻得要命,但说的方式笨得可怕;一种人不仅说的东西发人深省,而且说的方式非常精彩。康德和黑格尔属前一种人,他们的著作深刻但沉闷,罗素和叔本华属后一种人,他的著作深刻而优美。”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对海德格尔的沉闷我能够忍受,或许是他“说”的方式虽然无趣,但“说”的内容很有吸引力。在所有文体中,我最爱看诗词和散文随笔,当然对各个诗人和各类散文仍有挑选,譬如,在汉代两部史学和文学名著中,《汉书》的地位通常低于《史记》,而我个人的阅读趣味则更近于《汉书》。读书趣味也非一成不变,早年酷爱唐诗而冷落宋诗,近些年爱宋诗又胜过唐诗,宋人喜欢推崇“人书俱老”,爱读宋诗大概是由于自己已经“身心俱老”吧。《世说新语》、晚明小品和民国时期的杂文随笔,都是我时常翻阅的枕边读物。由于自己在大学里学的是英语,看英国作家的机会自然比别国多,这样慢慢爱上了英国随笔小品,由阅读译文进而希望阅读原文。20世纪八九十年代,大学还没有实行如今这种“科学管理”,无须每年填写发了多少论文出了多少专著,我在写专业文章之余还能保留点个人爱好,不时弄笔翻译一些英国随笔小品。本书最后一辑“随笔译作”中的译文,就是那时候小品翻译的试笔。当时翻译了好几十篇,有些当年就发在文艺刊物上,有些至今还沉睡在抽屉中,有些译稿则早已飘散到瓜哇国去了。记不清林语堂在什么地方说过,“太太总是别人家的好,文章总是自己写的妙”,译文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选出来的这五篇译作,但愿读者也像译者一样越看越顺眼。

感谢华中师范大学语言与语言教育研究中心,感谢邢福义老师多年来对我的指点教育,感谢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和湖北省文学理论与批评研究中心对我工作的关心,感谢教研室同仁多年来对我的帮助和支持!

幸好拙文与万胜先生有缘,不然就没有这本随笔集问世,没有五六本“戴建业作品系列”出版;幸好编辑刘铮做这套作品系列的责编,不然书中将会出现更多的错误。

戴建业

2015.5.21夜于枫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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