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我们进入荒漠的拉吉普特人是当地养骆驼的农民,从装束和气质来看,应该是穷人。似乎有黑人血统,面如锅底,分别着灰白和土黄的传统印度装,肩披长围巾。实际上,他们从代理商手中拿到的提成并不多,代理反复提醒我们要给小费。我在猜想他们是比尔人还是米纳人?正不知该如何询问,他们却先问我,来自哪里,什么名字。然后介绍自己,穿白衣的叫拉兹(音),穿黄衣的不善言辞,没记住名字。
戈壁的景致单调而低沉,四围的风光没有差别。骆驼慢悠悠地穿过稀疏的树林,偶尔看到不知名的小动物,像逃难似的掠过原野,女孩子便兴奋地叫起来。单调清脆的驼铃声在荒野里格外悦耳,不知怎的,拉兹突然喊停骆驼,折下半截树枝塞到铃铛里,那铃声便消失了。
突然出现一群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追过来。前行不远,见几座院落,我们进村了。青萍带了巧克力,分发给孩子们,他们犹不肯散去。大概来到这里的旅行者都会带来礼物吧?因为他们从来没停止过索要东西。这是典型的沙漠村落,当地人叫克胡利(Khuri),只有几户人家,主人大方地邀请我们参观。院子四周围着低矮的土墙,中间是蘑菇状的土房屋,顶上盖以茅草。里面陈设简陋,有床铺和锅灶,是我见过的最简单的家。
皮肤黝黑的女主人衣着色彩艳丽,双臂套着十几个镯子,颈脖挂三四个项链,鼻翼还穿着金环,不会是表演吧?但这里根本没什么游人,还有几个穿着纱丽的妇女,头上顶着东西走来走去,好象丝毫不怕累赘。也许男人都去了大城市谋生,村里多为妇女儿童。小女孩拉开房门,让我看她的房间,一张小床,上面放着书包和课本,墙壁贴着奖状。
他们是黑人后裔么?但五官的轮廓与非洲纯种黑人截然不同,男子棱角分明,女人珠圆玉润。印度有“人种博物馆”之称,学者们认为,最早的尼格利陀(Negrito)人、原始澳大利亚人、达罗毗荼(Dravidian)人、雅利安人和蒙古人种相互融合,才形成了今天各种肤色的印度人。
辞别村民,继续向前。青萍好像不舒服,不再骑乘骆驼,徒步进发。太阳渐渐西沉,周围景致明暗变化,富有层次。当看到一群孔雀在灌木丛中溜走时,我们的宿营地到了。其实,只是个大点儿的沙丘,中间低凹,爬上沙坡,四周仍然是望不到头的戈壁。沙子细腻,纹理清晰,赤脚走在上面,软绵绵的,踩出两行深深浅浅的脚钱。拉兹将骆驼拴到树林里,倒出草料喂养,结果招来几头野骆驼跑来抢食。将它们赶出老远,才动手做饭。
沙漠之旅的经营者们都有各自的区域,沿途没有看到其他游人,周围静悄悄的。我看过敦煌壮阔的鸣沙山,对这个小沙丘自然看不到眼里,而茱萸则去过更为壮观的巴丹吉林。所以,对我们而言,风景尚在其次,重要的是异国风情。
夕阳欲下,落晖打在荒漠之上,天地间金黄一片,正所谓“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我突然发现,野骆驼跑到山梁上,正在观望树林里的食物,橙色的太阳如火球般在它弯曲的脖子上滚来滚去。我赶紧按下快门,调整角度,让太阳挂在骆驼嘴角。然而,没拍到几张,拉兹跑过来赶跑骆驼,没收了这绝美的风景。
拉兹的服务很周到,搬来所带的锅碗瓢盆,从野外捡来树枝,先煮了一锅奶茶,远远地端给我们。晚餐是塔利,拉兹做的薄饼确实不错,味道胜过午餐。我们邀请他们一起用餐,但他们坚决不肯,我甚至没留意到他们是否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