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言起草好后,我们召开了一次会议,仔细研读了宣言的内容。我极其欣喜地看到,宣言的措辞具有高尚的格调,到处迸发出雄辩的才华,尤其是在抨击黑人奴隶制的问题上。虽然我知道,南方诸州的代表们绝对无法容忍大陆会议通过这一项内容,但我一定不会反对……
我们将草案向委员会汇报……我们都十分匆忙。大陆会议迫不及待地公布了正式的宣言。如我所料,正式的宣言仍保留了杰斐逊的风格,正如他第一次起草的那样。会议代表们删减了他的草案中约1/4的内容,他们抹杀了一些最好的想法,并删除了任何可能会引起非议的内容。
草案于1776年6月28日星期五提交大陆会议,相关辩论于7月1日星期一展开。据亚当斯回忆,当时,草案的内容被大段大段地删除,这让杰斐逊十分恼怒。他说:“一种懦弱的想法仍然萦绕在许多人心中,他们认为在英国还有许多值得保持友好关系的朋友。出于这个原因,那些对英国人予以谴责的段落才被剔除了,以免引起英国人的反感。”
此外,草案中对奴隶制的谴责也被删除了。杰斐逊说:“为了讨好南卡罗来纳州和佐治亚州的代表,草案中指责英国奴役非洲人的段落也被剔除了。这两个州从没有试图禁止输入奴隶,与此相反,它们仍希望继续实行奴隶制。……在我看来,对于谴责奴隶制的段落,北方诸州的代表们也感到有点儿敏感,因为尽管那里的人民本身很少有奴隶,但他们一直是相当重要的输入奴隶的媒介。”他废除奴隶制的又一次尝试再次以失败告终。于是,杰斐逊更加坚定了一个政治直觉,那就是只打自己绝对能赢的仗。
杰斐逊十分厌恶自己所撰写的草案被这么一大群人改来改去。当他坐在宾夕法尼亚州议会大厦里,听着一个又一个代表表达他们的想法—改掉这一处,删掉那一处,他的内心极其痛苦。会议召开期间,本杰明·富兰克林遏制住了他的痛风,并出席了会议。对于杰斐逊明显表现出来的痛苦,富兰克林深表同情,他试图安抚这位年轻的同事。对杰斐逊而言,议员席上的代表们每提出一项建议和要求,都会让他深受煎熬,仿佛提出来的这些异议都不是针对草案,而是针对杰斐逊本人。富兰克林对杰斐逊说:“我给自己定了这样一条规矩,无论何时,我都会尽我所能避免起草将交由一个公共机构进行审查的文件。”然而,对于这些一时的不适,杰斐逊采取了一项特别措施,以行使自己的起草职责:不论他的草案被修改了多少,他的意见和看法仍然在独立事业中居于核心地位。文件起草人将其言词视为神圣的。日后,在描述起草宣言使用的那张书桌时,杰斐逊说道:“政治和宗教一样都有一种迷信的力量。并且这种力量与日俱增,终有一天它会赋予这个纪念物虚拟的价值,因其与《独立宣言》的诞生密切相关。”
1776年7月2日星期二,与会代表们表决通过了独立的决议。两天后的星期四是一个令人愉悦的夏日,当天正午温度为华氏76度(约24.5摄氏度),代表们正式批准了《独立宣言》。当晚,《独立宣言》便交由费城印刷商约翰·当列普制成了第一套单面印刷本。7月6日,《宾夕法尼亚州晚邮报》的发行人本杰明·汤在他报纸的头版上刊登了《独立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