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我们知道我们需要美国来保证安全。在奥地利,冷战近在眉睫。一有危机,父亲就整理行装去东边55英里外的匈牙利边境,去帮忙做防御工作。前一年是1956年,苏联击垮了匈牙利的革命,他负责应付了好几百人向我国境内逃难的情况。他将难民营的帐篷迁移到新址,帮助难民们去他们想去的地方。有的人想去加拿大,有的人想留在奥地利,当然很多人也想去美国。他和他的手下照顾一些家庭,还让我们这些小孩去帮忙喂他们喝汤,对此我印象十分深刻。
我们对于世界的了解继续在“不停歇电影院”加深,这是一家位于格拉茨中心广场的纪录片剧院。那里全天滚动播放同一部一小时左右长度的片子。首先是在世界各地拍摄的一些片段,配着德语的画外音,然后是米老鼠之类的卡通片,然后是一长串格拉茨商店的广告。最后,音乐响起,片子又重头到尾再放一次。不停歇影院票价不贵——只要几个先令——而且每个纪录片都会带来新发现:“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唱着《猎犬》;艾森豪威尔总统演讲;关于大型客机、流线型的美国车和电影明星的片段。我记得的就这些。当然,那里也放无聊的片子,还有些能让我一下子就记住的,比如关于1956年苏伊士运河危机的片子。
美国电影在我们心里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我和迈因哈德看的第一部美国片是强尼·维斯穆勒主演的电影《人猿泰山》。我以为他会顺着树藤从屏幕里荡出来。一个人类能从这棵树荡到那棵,能跟狮子和黑猩猩交谈,这个点子让我们神魂颠倒,泰山和简的故事也很动人。我觉得泰山过的生活真不错。之后我和迈因哈德又回去看了好几遍。
我们最喜欢去的两家电影院正对着彼此,坐落在格拉茨最受欢迎的商业街两旁。大部分时间他们放西部片,也放喜剧和剧情片。唯一让人头疼的是被严格强制执行的电影分级制度。负责剧院的警官会查手持电影票的观众的年龄。一部埃尔维斯的电影,相当于现代的PG-13级,要进去看很容易,但是所有我想看的电影——西部片、格斗士片和战争片——更像现在的R级电影,要进去看很难。有时候一个好心的卖票员会让我等到电影开始,然后给站在过道边的警察使眼色。有时候我会在边上的出口等着,从后面进入观众席。
在娱乐上的开销都来自我第一次带有创业性质的冒险,前一个暑假在塔乐希卖冰淇淋。塔乐希是一个公园,位于塔尔东边的尽头,从我家大概走5分钟能到,公园里一个美丽的湖被小山环抱其中。从格拉茨很容易去湖边,夏天一到几千号人都会来这里放松,游泳、划船,或者做些运动。到了下午他们会觉得热、会口渴,当我看见人们在露台的商店排着长队买冰淇淋,我知道这是个商机。这个公园挺大,有时你要花十分钟走到露台,等你走回到你的野餐地,冰淇淋已经融化了一半。我发现我可以买下1先令一个的圆筒冰淇淋,然后在湖边绕圈以3先令一个的价格卖出去。买冰淇淋的业主很欢迎我带来的额外的生意,甚至借我一个箱子来冷藏冰淇淋。卖冰淇淋,让我一下午能赚150先令——大约6美元——而且穿着短裤走来走去,也享受了日光浴,皮肤的颜色晒得还挺好看。
最终卖冰淇淋赚来的钱都用光了,我不喜欢破产的感觉。那年秋天我想到的办法是乞讨。我会从学校溜出来,在格拉茨的主街上游荡,寻找一张充满同情心的脸。可能是个中年男人,也可能是个学生。也许是这天正巧进城来的农村主妇。我会凑上去对她说:“抱歉打扰您,我把公交卡和钱都弄丢了,我要回家。”有时候她会把我赶跑,但是通常她会说:“你真笨!”或者“你怎么笨到把东西都弄丢了?”于是我就知道她相信我了,因为她会叹口气,然后问我:“那么,你丢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