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军官的大掌,紧紧地扣在了一起。那是十几年来的兄弟情义,那是战场上的忠义之魂!
大规模的日军已经在战场上集结完毕。8日凌晨,日军向宛平城发动了总攻。
决战的时刻,到了!
赵登禹与佟麟阁分别布防两处阵地,所有的士兵都严阵以待,当日军狂风骤雨般的炮火与机关枪汹涌而来的时候,阵地之上,仿佛变成了一座漂荡在火海中的孤岛。暴烈的火焰包围着阵地上的战士们,浓烈地炙烤着翻腾的焦土。
赵登禹在战壕上大喊:“不要被鬼子的火力吓蒙了!被机关枪压制住火力,等鬼子进入火力网,再给我狠狠地打!”
日军的先头部队冲上来了,赵登禹起身大喊:“全军开火!”
手榴弹、机关枪、步枪、迫击炮,带着仇恨的火焰,向着冲上来的鬼子们倾泻而去,鬼子陷入了火海之中,顷刻命丧黄泉。战场上两军交织的火网,已经让空气都烧得发烫,但是谁都不愿后退一步,后退就意味着失败,就意味着比死亡还可怕的结局。
日军的进攻一波接着一波,日军的重武器对二十九军的防御工事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赵登禹想联系佟麟阁方面的战局,但是通信已经彻底中断,于是他只能孤注一掷,背水一战。当日军的又一波攻击开始的时候,赵登禹下令:“抄起大刀,给我冲!”
大刀队的红缨大刀再次飞舞在战场之上,在焦黑一片的战壕上,鲜血与红缨一起飘扬,凛冽的白刃反射着耀目的日光,飞扬在生死交织的地狱口。
这一次的战斗,甚至比喜峰口那一次还要惨烈,日军如同豺狼虎豹一般冲上来一波又一波,而嗜血的大刀亦睁开了它仇恨的红目。
无数的敌军已经从四面八方向着阵地集结,而佟麟阁方面的战况依然杳无音信。由于敌我力量太过悬殊,致使南苑的东、西、南三个方向已经被日军突破。
赵登禹收缩兵力,准备重构防线,与日军再战。而恰在这时,从前线传来了噩耗——佟麟阁副军长舍生忘死,奋勇杀敌,在大红门方向壮烈牺牲!
赵登禹闻此噩耗仰天长啸,曾经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啊!转眼间就已先自己而去,他们几天前扣手许下的誓言言犹在耳——
“你我同生共死,永不言败!”
悲愤的赵登禹召集全军将士,作最后的激励。
“佟麟阁副军长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如今已经为国捐躯了!”赵登禹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有的只是钢铁一般的决绝和仇恨,“我们二十九军义胆忠肝,苍天昭示!唯有舍生忘死,一往无前,才无愧于故去的英灵,也无愧于二十九军的精魂!”
赵登禹望着前方滚滚升起的浓烟,悲壮地说:“坚持到最后一刻,这不是最后的防线!最后的防线,是你我的血肉之躯!”
战士的脸上闪现着悲愤与决绝,赵登禹看到,一名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大刀队战士脸上流下了无声的泪水。
他走到这名战士面前,冲他大吼:“堂堂大老爷们儿,哭个什么劲?跟我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没见你熊过!今天也别哭!男子汉大丈夫,谁都不许哭!”
哭泣的战士立刻擦干泪水,昂起头颅对赵登禹说:“将军说的是!我不哭了!只是家中有待产之妻,不知孩子是男是女。如果我光荣了,望将军抚恤,待如子侄!”
赵登禹脸上涌起了感动的神情,他命令警卫员:“记下来!”然后面向肃立的战士:“谁还有什么话,想留给家里老小,都讲给我,我统统给大家记下。若是兄弟光荣了,一定有其他兄弟替你们完成!”
一句话又一句话,战士们将他们最后的嘱托化成了寥寥数语,成为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