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器是和农业一起发展起来的,陶器又是人类大量用火以后的结果,围绕着中国的史前陶器,我国还有许多问题有待更多的资料来填补空白。器型上的演变,除了少数特例外(如尖底瓶),大部分比较容易联系上发展的过程;目前引起最多分歧的争论,恐怕是在陶器上的纹样部分。特别是中国的史前陶器,在器壁上的各式图样,多变的形式,生动的趣味,恐怕是同时代任何民族的陶器所不能比拟的。
最早的陶器上出现有绳纹或编织纹,有人认为陶器最早是附属在编织物上的,例如一只藤篮筐,为了防火耐熟,用泥糊在四周,这样过火以后,就变成了早期的陶钵或陶盆,上面就留有编织物的纹样,这是一种说法。
在仰韶期半坡类型的陶器上,我们看到许多具象的人面、鱼、鸟、鹿等图样。以后,几乎绝大部分的史前彩陶上,主要的纹样都是几何图形。这些图形,长期以来,受到许多人赞美,认为是人类最佳的装饰艺术。至于图形的来源,分歧非常大:有人认为马家窑文化的同心圆是太阳崇拜;有人认为半山类型的旋涡纹是模拟水波纹;有人认为交叉的方格纹是渔网;也有人认为庙底沟的三角曲面纹是植物叶脉。各种不同的说法大多从单纯的几何装饰图案观念来对待这些纹样。
近几年,围绕这些彩陶纹饰,有一种十分突破性的意见,认为这些彩陶上的纹样,既不是为了“审美”,也不是纯粹自然的“模拟”,而是“具有巫术礼仪的图腾性质”。
这一类的意见一出,彩陶上的纹样可以分两条路线来探索,其一是把这些纹样当成单纯美的装饰,这是传统的研究途径。其二是从图腾符号的线索来追踪它们的演变。
第二种意见其实是19世纪发展起来的,从社会学、民族学、人类学角度来探讨美和艺术问题这一派学术的总结,在法国哲学家泰纳(H. Taine)的《艺术哲学》中,已经肇始其端,把艺术活动放回到大的“环境”中去观察。
19世纪末,许多考古学家、人类学家为探讨艺术起源担任起开路先锋的角色。1900年,普列汉诺夫的《没有地址的信》用四封信的形式介绍了19世纪末许多从民族学、人类学角度来探讨原始民族艺术的论文,是这一派理论的重要催生者。在第四封信牍中,普列汉诺夫介绍艾伦莱赫关于巴西辛古河的探险报告说:“在土人的装饰因素上,‘所有一切具有几何图形的花样,事实上都是一些非常具体的对象(大部分是动物)的简略’例如,一根波状的线条,两边画着许多点,就表示是一条蛇,附有黑角的长菱形就表示是一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