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谟
房子都是日本式的,此种房子以清洁玲珑见长,走廊的地板一定要揩拭得光可鉴人,着了白袜子走半天也不会沾上一些灰尘。纸窗糊得很新的白纸,纸门也有彩花的厚纸裱糊,室内窗明几净,坛上花瓶中有日本特殊的插花艺术,墙上可以挂悬些书画的匾额,庭院里种植各种花树,还要摆假山石和石灯笼来装饰。
看题目容易被误认为往北去投入山里面落草为盗了。在这个年头,这也是很吸引人的题目,被生活压迫得感到愤慨时,入山下海去做公道大王,的确有许多人愿望着,不过现在的招兵买马者,已不是宋江牛皋之流,所以落草的向往,也难以引起热烈的鼓掌。而我这个题目,原不过将草山和北投两个地名合写在一起而已。
北投是台北市近郊的一个温泉地,从台北去半小时的车行可到,来往及其便利。读过《诗经》上“投彼有北,投彼豺虎”的句子,看到“北投”二字,或者不免要想到充军的凶恶边远之地,其实倒是一个娱乐中心呢。此地大概是日本人建设起来的享受地区,大有热海箱根那里的温泉旅馆风趣,小小的荒山小村,却有了三五十家的旅馆,自成一个小市集,而且每逢星期休假之日,生意又是十分兴旺的。
草山比较稍远,也是温泉,但没有北投热闹,只有近十家的旅馆,因为在山顶上,夏季倒有来避暑的人,红毛人也有来过夏的,比台北可以低下十度左右的气温,要在近处有这样的避暑地是不容易的,所以草山也是很有生意可做了。
只去过一次草山,去过三次北投,而且都不过到一到的样子,实在是知道得太少了,又没有书在近边可以抄,写出来的记,自然只有个人的小感想。见得不多,知得太少,要写得出色,近乎不可能,不过也读过最近若干人记述的草山北投,觉得没有什么可取的,可见做游记本来难,不一定为见闻寡陋,那么写总不妨写,好不好,不去管它。
北投草山原来是一个享乐之地,那里许多旅馆的建筑设备,都相当考究,现在是交到国人手中办理已经三年了。已经糟蹋了三年的旅馆,我们随处可以看见那个惨状,那些席地,已经黄得发黑了,还烧着香烟的焦斑,像一颗颗的大麻子,纸门破也不重糊,纸格窗户的纸,都烂了,棂骨子也有很多被折断了的,纸也不糊,开着许多孔,完全不成一个样子。
房子都是日本式的,此种房子以清洁玲珑见长,走廊的地板一定要揩拭得光可鉴人,着了白袜子走半天也不会沾上一些灰尘。纸窗糊得很新的白纸,纸门也有彩花的厚纸裱糊,室内窗明几净,坛上花瓶中有日本特殊的插花艺术,墙上可以挂悬些书画的匾额,庭院里种植各种花树,还要摆假山石和石灯笼来装饰。
现在是完全走样了,皮鞋脚也可以走上去,走廊地板永远扫不干净,墙壁上甚至挂悬的匾额上面空白处,也给那些游客留名了,或者他们的大名,或者同着他来的姑娘,都要留下纪念在这里的。而且厕所里也发现标语和漫画了,画的当然是我国传统厕所漫画的两性生殖器之类的题材。
有的房子,漏了也不修理,坏了倒了,也不去整理,好像没有人管的样子,但人明明是有的,决不至于连修房屋的钱,都赚不出来,温泉旅馆的生意还不错,虽然不能赚大钱。难道只能养活几个人而绝无余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