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我又约他针对知识时代的来临谈谈中国知识分子从“五四”到今天成长的经历和命运。他又高兴地答应了。稿子又很快写来了。他又问我读后的意见,我也谈了自己的感受。修改稿又很快寄来了:
周实同志:
兹将《中国知识分子的特点和境遇》一文的第二稿寄上,在我就算是定稿了。你们若准备用,请照此排校,也不必再送清样了。如不用,告我一下即可。你们的刊物各方面令人喜爱,很有特色,望千方百计办下去,即使走波浪式起伏的路程。专此即颂
文祺!
吴江
2000年6月9日
此文,《书屋》最终未用,什么原因,可想而知。他即将稿转投发在广州的《同舟共进》之上,后又选入谢泳编的《鲁迅还是胡适》一书。
与此同时,我也将我所写的一些文字不揣浅陋地寄给他看,他总热情地给予回信:
周实同志:
谢谢你寄给我高水平的艺术品。我这个“文艺逃兵”很久没有读这类艺术品了。从《人彘》到《殛》我分二三次读完。这是十阕悲歌,唱尽人间“残酷”。人家正在攻击中国人无“人权”,你偏偏用诗的语言来表达中国民族的“残酷”史实,除《殛》之外,大致都是历史事实。《人彘》一篇是写得最有功力的,也最能显出人间的惨剧。而作者却说“一个人的不幸,不论多少原因,都是咎由自取”,恐怕有些不公正吧。至于你说万里飞云,万里来,万里去,“它们能飞到哪里去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倒是历史真实。不仅屈原、李斯皆飞不出这片疆土,连神话中的鲧也飞不出这片疆土。但从史实来看,最残酷的冤剧还是袁崇焕之死,袁之死比岳飞之死要惨烈得多,而史界对此却一向表现出淡漠,我们从说唱中和舞台上从未看到过他的形象。你写刘伯温,为什么不写一写袁崇焕?你是诗人、小说家兼通历史,指出屈原是被“定杀”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想来不是你杜撰的,我想这种可能性极大,不知你能否将根据示我?十篇中,客观上,方孝孺那个老头子还有若干可爱相。“杀了方孝孺,天下的读书种子绝了。”不管哪朝哪代,知识分子确实轻易杀不得。“严勿至猛”,此之谓也。你的小说《刘伯温》还有没有存货,如方便,请赠我,但也不必勉强,我只是想详细认识一下这个“浙江老乡”。今年北京热得出奇,从武汉回来的人说,那个火炉子倒比较凉爽。天气确实是变了,请多注意。
敬礼!
吴江
2001年5月29日
周实同志:
又读到你的令人发颤的大作,与“美文”相反,是叫人恐怖的。第一篇《膑》,孙膑原为孙宾,对我还是新知识,鬼谷子为他改名,倒是害了他。我最近刚从山东淄博考察齐文化归来,在田野里亲眼见到齐故都及稷下学宫遗址,还游览了齐长城遗址,均捡了纪念石回来。山东是一个传统文化大省,可惜他们犯片面性,只记着孔圣人,忘记了辉煌今古的齐文化。我这次是想去促使他们对此有所醒悟,去掉片面性,恢复百家争鸣精神。孙膑名扬海内外,他们也忘掉这位老祖宗了。听说马陵道在今聊城一带,朋友劝我去看,没有精力了,回来看到你的描写,倒补上了这课。你说这类“鬼事”写到二十就不再写了,也好,还是写诗吧。“诗者,持也”,要坚持下去,尤其要解决继承古体诗的问题。目前这种新诗好像不大有人看,完全写旧体也不好,能否把两者融合起来?我也请邵燕祥同志这么做,他说愿试试,但至今没有作品问世。你们合力解决这个问题吧!如何?即致
敬礼!
吴江
2002年1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