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恨”香港的——“恨铁不成钢”的恨,也是陈昇那阕《恨情歌》的恨。有段时间想到走,事实上也坐言起行,在某年的夏天,一个人流落某城,等候申请的回复。
要去领回护照的下午,也是一个人,我在使馆坐落的街角咖啡店叫了支可乐。当地的服务不像这里,汽水是瓶子跟玻璃杯一并上的,顾客还可以要求冰块。后来,我从使馆出来,再次路经咖啡店,心情因为申请的成功而轻快似生了翼,便在它的门口来回转了两圈。
签证是四年的,我却在第四个月便回了香港。之后,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一上飞机就有逃避现实之感——有待解决、处理的问题,统统不在另一头的目的地,所以才会把它当成偌大的被窝——累了,要做梦才爬进去。清醒的时候,当然全部留给香港。
正式居民的身份,如是在跟“她”聚少离多的情况下失效。去年夏天,我托朋友找回为我办申请手续的律师商议,她说:“放手罢。”——俨如一段婚姻的仳离。
对于“他乡”,我有丰富的感情,只不过我也知道,我更渴望香港好。
而,一些曾经在她身上得养料的人们,都不再对这块地方抱有期望了——尤其当初的归属感,只是出于单纯的感性。于是,他们一边瞧她不起,一边剥削她的物资,并且随时作好离开的准备。
1999年7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