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间小屋 1

我在法国西南有间小屋 作者:侯约柏 韩良忆


果真如玛莉安的估计,我们过了晚七点,才驶抵距离乡居小屋最近的小镇莱塞济(Les Eyzies)。小镇周边有不少史前穴居人遗址,镇上还有一间国立史前博物馆,是多尔多涅省著名的旅游地,我手边的英文 LP却形容,莱塞济是“完全为观光业而存在的乏味小镇”。

就我在车上惊鸿一瞥的初步印象, LP所言似乎不假。小镇就一条大马路,路边林立着土产店、好几间旅馆和看着就像专做观光客生意的餐厅和咖啡店,民宅少之又少,简直没有。不知道是因为天色还早,尚未到法国人的晚餐时刻,还是旅游旺季已过之故,饮食店多半门可罗雀,小镇街头也看不到多少行人,十分冷清。

过了莱塞济,车头从朝东改为往北走,我们根据玛莉安之前传真给我们的路线指示,在另一条省道上行驶数公里后,右转上一条蜿蜒的山路,曲曲折折地转了好几个弯,看见路旁果然有白色水泥柱记号,从这儿拐进森林间一条勉强容一车通行的小路,再往上攀爬。路面没铺沥青,尽是砂石泥土,车行其上碎石飞溅,车轮不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夹道的树木不算特别高大,但林子里郁郁葱葱的,倒也有几分林木幽深的意境。

这时,我从后视镜中看到,有辆灰色的小型车,正亦步亦趋,行驶在我们的后方。约柏这才告诉我,他早就注意到这辆雪铁龙,打从我们出了莱塞济,它便一路跟在车后。我索性回头,想看个分明。驾驶人是女的,应该就是和我们有约的玛莉安吧。

几乎是分秒不差,就在玛莉安之前预测的晚七点三十分,两辆车一前一后,在林间小屋前方的一小块空地停下。后车里袅袅婷婷走出一位纤细修长的金发中年女子,随意披着件浅咖啡色的羊毛衫,搭着条碎花长裙。果然是小屋中介玛莉安,她也是荷兰人,定居多尔多涅已超过十年。

玛莉安掏出一串钥匙,打开石屋正面厚重的木门。门里,便是我们接下来一星期的“家”。

“这间石屋外表看来颇有岁月的痕迹,其实不很老。 ”玛莉安一面把我们让进屋内一面说,“它建于十九纪末,大概一百年出头的历史。 ”哇,一百年,还不叫老!换做在台湾,恐怕够格当三级古迹呢。不过,想来也是,这里毕竟是法兰西,到处都有七八百年历史的城堡和古屋。这房子,嗯,不老,不老。

“在多尔多涅乡下,最常见的建材就是石灰岩, ”玛莉安继续说明,“这间房屋也是如此,屋顶上铺的也是最常见的红瓦,门窗则采用木质,免得跟周遭的天然环境格格不入。 ”怪不得从外头看,小屋仿佛与四周花草树木合为一体,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质朴风格。

玛莉安告诉我们,屋主也是荷兰人,夫妇俩几年前来到多尔多涅度假,爱上了这里,竟结束在荷兰的事业,搬到这里,向世代定居此地的法国家族,买下小屋和周围的林地,并在莱塞济镇外租了店面,开了家荷式煎饼咖啡屋。两口子春夏秋三季忙着做生意,住在店后,小屋则按周租给游客。冬天是旅游淡季,没生意可做,小屋就收回己用,供两人过冬。

据玛莉安说,像屋主这样的“外国”居民,在附近一带还真不少。荷兰人算是主要族群,此外还有比利时人、英国人和德国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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