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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之前,我先报名参加了里昂的天主教大学的入学考试,又在网上找好附近的房子。房子距离我学校后门就一个街角,步行两分钟吧。天主教大学正门对面就是里昂有名的白莱果广场,远藤周作在《深河》中曾描写过它。白莱果广场是欧洲唯一一个净土广场,整个广场都由红土铺成,像一个天然的大红地毯。在广场中间有着一个太阳王路易十四的雕像。凡尔赛宫就是他为了慢慢剥夺贵族们的地方权力而建立的:他把所有贵族聚集在一起跳舞聚餐,不时点名。贵族们为了讨得欢心,每日费劲心思打扮玩乐,最后成了囚笼里的金丝雀。
从学校后门出来,转过街角就是我居住的那条街。街的尽头是索恩河——那儿就是我第一次来坐着眺望老李昂的地方。我心想,我果然是注定要来里昂的啊。可惜,从我家窗户是瞧不见河的。我房间的窗户处于楼房的天井里,只能看到对面的住户。
我租的是一栋老房子的顶楼,曾经应该是以前某贵族的房子。由于疏于管理,房子看起来很老旧。中介说这楼是个古董文物,要多签一份文物保护协议。在这里,唯一看起来现代的就是环形楼梯中间新装的单人电梯。楼下的门卫是一个黑人大婶,住在电梯旁的小房间里。刚来时我想,她是否像《优雅的刺猬》里的女主角,会有一整屋子的书呢?住久后,知道她有一个小女儿,在附近读小学,四点半左右她会去接孩子。还有一个高大的儿子,不经常来,看起来很凶。碰面时抿着厚厚的嘴唇笑,露出与体格不相符的稚气。
我住在顶楼,整层楼就我跟一个老爷爷住,有点阴森(可房租便宜啊)。从大厅进去后,左边是狭长的走廊,两侧8个房间,我住在最里头。另外7间是空的,暗红色的木门,一些有锁上,一些虚掩着。后来胆子大了,我有进去过。比如我对面的房间,里头有一个纸箱子,里面放着一些穿着红衣服长得很奇怪的小玩偶。纸箱旁边有一把破旧的斧头,还有一个矮矮的木头墩,布满斧头的劈痕。但厕所在大厅的右边——上厕所的话我必须穿过一整条漆黑的走道。
我的房子由卧室和厨房组成。厨房正中铺了一张很大的脏兮兮的花纹繁杂的红色调地毯,尊贵又落寞。厨房的左边是灶台,右边是洗碗池。洗碗池旁拉了个浴帘,上头安了个蓬蓬头,就算是浴室。卧室就一个小窗户,我自己添了单人床与书桌。地面是红砖砌成的,不平坦,桌子跟床脚都需要垫东西。墙壁也不能钉钉子,墙面的石灰会往下掉。
老爷爷不住在大厅里,是住在大厅的入口处的房间,与我房间就隔一面墙。开始我并不知晓。一天深夜里,我正看电影,墙那头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以为是错觉。后来越来越大声,我才发现。我想不起当时的心情,估计是害怕的——这房子的破旧可是能直接用来拍恐怖片的。老爷爷手有点残疾,总凶巴巴的样子,估计是因为从一开始就对我印象颇糟。我自知理亏,每次见面都毕恭毕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