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立法会通过《种族歧视条例草案》翌日,读到一则花边新闻:印度有一个电视广告涉嫌种族歧视,肤色黝黑的女主角碰见旧男友跟皮肤白皙的新女友手牵手,女主角在情绪低落之际试用美白产品,她有一天再遇旧男友,他被她美白的肌肤吸引,后悔当初弃她而去,两人终于破镜重圆。这个远距离的故事仿佛提醒我们,必须慎防肤色惹的祸,还要学习如何跟种族主义的幽灵同在。
有色人种的漂白想象
印度一位女学者认为,这个美白产品广告触及印度的历史伤痕:公元前14世纪,雅利安人成为印度北部的统治阶级,印度人遂有此错觉——白皮肤是高贵的,深肤色则是低等的象征。然而,印度年轻女性可不这样想,她们大多认同白就是美,不认为广告涉及种族主义。截然不同的反应也许指向一个史实:从雅利安人东来到全球化商品美学,一直在漂白有色人种的想象。
那么,不如将距离调校近些,比如说,要是有人将华人归类为黑人,我们会不会感到被冒犯?案例发生在曾经实施种族隔离政策的南非,当地高等法院较早时作出历史性裁决,将南非华人归类为黑人,让他们享有黑人同等福利,包括可以优惠价购买股票、优先晋身商界高位等。法官裁决时称,依据“公平就业法”及“广义振兴黑人经济法”,“黑人”的定义不但包括非洲人、有色人和印度人,也应包括华人。这是另一种历史处境里的另一个故事,大概足以说明种族分类不仅仅限于肤色。
罗贵祥在《隐形的邻居》(Invisable Neighbor)一文提出一个让人值得深思的历史观点:“在20世纪初期,《中国邮报》(China Mail)的一个名叫‘贝蒂’(Betty)的讽刺专栏提出,‘我所理解的香港人口只有威廉(她的丈夫)及另外三百多人,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是中国人。’”这段夸张的描述反映了一般英国人如何“无视”他们与中国人的邻居关系,也可能揭露了英国流外者和殖民者的典型态度,他们在意识形态上消除这个港口城市的其他族裔(包括葡萄牙人、印度人、欧亚裔人以及其他亚洲人),以绘制自己心目中的殖民乌托邦地图。”一百年过去了,我们终于要问自己:“贝蒂”还存在吗?
反种族歧视的世界大潮浩浩荡荡,那不仅仅是“政治正确”,也许要从历史和文化差异的角度切入,才可以见出深层意义;香港的反种族歧视条例毕竟来得太迟了,此刻我们才意识到一个事实:占本港人口5%的“邻人”并不是“隐形的”,生活在“和谐社会”的框架里的“邻人”不限于嘉道理和夏利里拉家族,也不限于夏佳理、乔宝宝、菲佣、泰佣、印佣和重庆大厦的诸色人种,还有多达30万的少数族裔,他们原来都是不知名、无面貌的——是我们一直对他们视而不见吗?还是我们根本不愿意认识他们,无视他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