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节 曾经沧海难为水(1)

萧红 爱与漂泊 作者:李清秋


送走了祖父,萧红的心缺了一块,不再完整了。没有了祖父,呼兰河的家就只剩下父亲“从鼻梁经过嘴角而后往下流着”的“高傲的眼光”,只剩下继母指桑骂槐的责骂。明明是四季中最热的季节,萧红还是觉得周身冷冰冰的。

六月的呼兰河水有些浑浊,正值汛期,融化的雪水裹挟着沙石顺流而下。岸边的柳树掀起长发,仔细地梳理着,生怕河水把她的秀发染脏了。这几日,总是这么闷热。从心底生出的压抑感让萧红快要窒息了。

回到家中,那种莫名的压抑感越来越强烈,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家,她心底只有厌倦。

张家和汪家商量着希望萧红和汪恩甲能尽快结婚,这样的安排让她难以忍受。虽然萧红和汪恩甲常常通信,这个有知识有涵养的男子也并不让她讨厌,但是一听说要中断自己的学业,立即嫁给他,萧红的心底有一百个不乐意。让她魂牵梦萦的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奶奶生活,而是书页里夹杂着的墨香。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汪家和张家联起手来,他们找到了在哈尔滨女子中学的熟人,把萧红在女子中学的学籍取消了。两家人试图通过这个办法,逼迫萧红放弃学业,早日嫁人。

“我要继续念书!我不要这么早就结婚!”萧红呐喊着。“不行!女孩子天天在外面参加什么运动!一点都不安分!必须结婚!”张家大院还是一如既往地想要安排萧红的命运,想要为她的人生掌舵。

习惯了哈尔滨的繁华,看多了呼兰河的落后,萧红对这种不顾她的想法的包办婚姻厌烦透顶。要她就这样放弃自己热爱的学业,像个旧中国的女子一样,下半生倚靠着一个男人生活,这是她断然不能接受的!她要去北平!她要去追求自己的理想,掌握自己的命运!

是的,这个空有大宅而毫无温暖的家,她再也没有丝毫的留恋了。一直都很沉静的萧红,其实内心坚毅无比。

没有犹豫,收拾好东西,穿着白褂青裙,踏着那双青布鞋,迈着轻捷的步伐,萧红逃走了,她逃出了那座熟悉的空宅,偷偷地南下去了北平。

“秋天,无论是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可是啊,北国的秋,特别的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我的不远千里,要从杭州赶上青岛,更要从青岛赶上北平来的理由,也不过想饱尝一尝这‘秋’,这故都和秋味。”北平的秋天在郁达夫先生的笔下,让人魂牵梦萦,不远千里也要来品一品北平秋的况味。

北平这座千年古城,张开了她的怀抱,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有志青年。萧红在她19岁的秋天,也站在了这片土地上。

她找到了在中国大学念书的陆振舜,和他以表兄妹的名义住在了北平西巷的一个小院子里。这件事情萧红的未婚夫汪恩甲也是知道的,虽然汪恩甲也知道这样不好,但他对于萧红想要继续读书的想法还是持赞成态度的。

这个小院子是一所有八九间房间的小独院,也还算清净。临街的南房前有两棵高大的枣树。北面有三间带走廊的房子,萧红和陆振舜就分别住在两头,一人一间。主要依靠陆振舜的生活费,他和萧红还请了一个保姆耿妈来照顾他们的生活。

一对正值青春期的男女朝夕相对,要说没有产生情愫也是不可能的。日子久了,陌生的情愫就在这二人的心底慢慢升腾起来。青春期的情愫大多是纯洁的,不带有任何欲望的色彩,只有暗夜里心底默默的欢喜。

不知道陆振舜用了什么办法,但是萧红可以继续上学了。

萧红又一次走进了课堂,她在师大附中上课。在这里她见到了原来一起在哈尔滨女中上过学的校友,还有一些同在北平求学的哈市同乡。有时间,他们就会聚在一起,和萧红一起,开始漫谈。

“青年时代的血是火热的啊!有时甚至在沸腾!我们海阔天空地畅谈着自己的理想、志趣,谈着生活,谈着希望……有过纵情的欢笑,也有过慷慨的悲歌!全体都聚齐的日子是不多的,一般总能三五个人碰到面,你来我往的倒也有趣!每每是聊谈到巷里‘值夜人’都敲梆子的时候,我们才踏着月色的清辉归校。”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