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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的韭菜烙饼(一)

记忆的味道 作者:杨静


外公离开我已将近四年,却仿佛还如同昨日一般。有时候回家,感觉外公就坐在家门口客厅的那张大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看着报纸,笑眯眯地转过头望着开门回家的我。我知道那是错觉,因为我们早已搬进了新家,家门口也没有那张大沙发了。

外公生前是解放军,他是典型的老共产党员,一生老实忠厚节俭,自己唯一的花销就是抽烟,买的还是大前门,不带过滤嘴的。水果都不舍得买着吃。吃饭也经常是馒头就辣酱就解决一顿了。

外公是北方人,解放战争时期随部队来到上海。我与外公一起的记忆大约是从五六岁开始的吧。外公当时在宁波奉化工作,一两周回家一次。我还小,不理解路途颠簸的含义,只知道外公每次回家一定会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所以我蹦着跳着万分期待。奉化多产杨梅和黄桃。杨梅是从树上刚摘下来的,每个都泛着深红色光泽,还带着翠绿的树叶。外婆将装在竹筐中的杨梅取出来,用水冲洗后,再用盐水浸泡半小时左右,而我就则拿着摘下来的树叶在一边玩耍,等着洗好的杨梅。杨梅好吃,不过吃多了会牙酸。多余的杨梅用高度白酒浸泡着,可以留到第二年,等到夏天家里人有谁拉肚子的,喝些杨梅酒便有缓解的功效。

还有一次,外公带了一条工厂师傅处理好的河豚鱼回来,外婆拿它炖了肉和毛豆。小的时候还不是很清楚吃河豚不当会致命,懵懂地吃下去觉得味道很鲜美。而这也成为了胆小的我至今为止唯一一次吃河豚鱼肉的记忆了。

除了盼着外公每周带好吃的,还盼着外公带好玩的。有段时间外公每周都会把同事的小霸王游戏机和游戏卡借回来。游戏机比普通DVD 播放器小点儿,要插入各种不同的游戏卡才能玩不同的游戏,也有游戏卡是几合一的。我反复玩不腻的游戏就是超级玛丽。外公给我插好游戏卡,打开电视机,我就可以坐在电视机前玩一整天。马里奥是个大鼻子,戴着红色帽子,穿着背带裤。看着他跳来跳去,吃金币,踩乌龟,吃到蘑菇会长大或者加一条命,然后到达终点升起红旗,从下水道中闯入下一关……周日到了,外公要回奉化,我便会特别失落,因为除此以外,我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娱乐了。所以至今为止,我还爱着超级玛丽,下过不少电脑版的缺少了那份模拟机的手感,我有段时间还拿超级玛丽的经典音乐做手机铃声,每次听到手机响起,都要禁不住偷笑几下。

周末,外公在看我玩游戏的时候,外婆一般就在厨房里忙碌。北方人还是北方胃,外公除了馒头就喜欢烙饼。不过做烙饼总比做米饭麻烦许多,要剁馅、和面、擀皮,所以每年偶尔吃几次陷饼的时候,外公的神情都会特别满足。

外婆最常做的烙饼是韭菜鸡蛋虾皮馅儿的。先把鸡蛋打散热锅炒熟,随后将洗干净的韭菜一起剁碎,拌上虾皮、麻油、盐和味精。然后开始和面,陷饼的面要和得略微偏硬,这样口感才会有嚼劲。和面就是将面粉、水和盐几样简单的材料,靠手感揉成软硬合适的面团,再用湿布盖上,大约醒半个小时就可以擀面了。外婆擀皮的动作十分麻利,外公也会偶尔帮忙擀上几回,但他基本不会做家务,所以不管是擀出的面皮还是拌出的馅儿,还真都是相当不好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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