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掩饰否认吧!每个男人都藏着一颗放荡不安、游遍花丛的心,正如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受人爱宠,万众瞩目一般,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区别只在于,有人流连于这种状态不可自拔,终堕于轻浮,有些人则成功地抑制了自己的欲望和冲动,成为端正静直的人。
春衫少年,纵马陌上,他的马蹄惊起芳心,他翩翩的身影,引人注目。他留神看去,那半掩的窗扃后,藏着一张张明媚动人的脸、一双双欲说还休的眼睛……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难怪招引得无数女子垂青。韦庄到老来依旧念念不忘,津津乐道于年轻时的风流,并誓言:“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意即如果让现在的我选择,我宁愿当初留恋芳丛,白首不回,可见他是自得的。虽然此言亦有人到老来,洞悉人生苦短、功名无用的深层体验,但他对这段经历的留恋和回味,是无需质疑的。
我们先要明白一个道理,青楼也罢,妓女也罢,都是古代社会合理的组成部分。青楼的存在,甚至稳固了士大夫这个阶层忠孝节义的意识形态,使得他们可以合理放逸生命中的激情,使得他们可以更全面地呈现人性的丰富和浪漫。
青楼之中,不乏个性鲜明、才识过人、才貌双全的女子,正经谈论,容色倒在其次了。
当我们有幸拥读这么多传世的诗篇,就不得不由衷感慨,如果省略掉“青楼”这个命题,中国的古典文学举目望去全是政论、策议,该是多么乏味、无聊,不近人情。
流霞,是仙酒名。关于流霞有个美妙不过的传说。王充《论衡?道虚》记载:“河东项曼都好道学仙,委家亡去,三年而返。家问其状,曼都曰:‘有仙数人,将我上天,离月数里而止,居月之旁,其寒凄怆。口饥欲食,仙人辄饮我以流霞一杯,每饮一杯,数月不饥。’”所谓餐风饮露,不过如此。仙人风姿令凡俗追慕,后人遂以流霞为美酒名。
李商隐有“寻芳不觉醉流霞,倚树沉眠日已斜”(《花下醉》)的名句,只不过李义山是真的去赏花,而仲则意在指自己当年的一段旧事风流令人沉醉。
所有的别离都是如出一辙的伤感。你是否会有同样的感受?来到一个地方,回到一个地方,别人眼中司空见惯的风景、平淡无奇的人事,却带给你不能自拔的感伤、不能抑制的震动。
记得那首歌吗?“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这种现代式情绪表述,此时精确地在黄仲则的诗中得到印证,古今有别,情绪实则是一脉相承的。
“下杜城”“上阑门”皆为长安地名,因杜牧是长安人,黄仲则在此化身杜牧之,全用杜牧事,连用典亦用长安地名,将自己成功掩藏,直到最后婉转流露心声:“匆匆觉得扬州梦,检点闲愁在鬓华。”往事令我平添愁思,心意苍老。
这最后的结语,格外惹人唏嘘。同样的扬州梦,一段风月事,杜牧之的笔意结在“薄幸名”,说穿了,仍是自赏;而仲则的感慨,非关风月,不是艳情,检点愁思,始终是沉痛的自悔。
是你太美好,好到我不舍遗忘,不只是美好的事不舍忘记,对于你,我连痛苦都不忍丢弃。是往事太珍重,所以我要固执地留下回忆当凭据,哪怕只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