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贵州、四川、重庆乡村里的很多孩子上学是经常不吃午餐的。有人说小时候饿过,以后怎样吃都感觉不到饱。而“吃”也随着这些孩子的长大,成了他们中间的一个敏感词,享用垃圾食品也是要有经济实力的。不知道“吃货”是否和曾经长久积累的匮乏缺亏相关,而沉淀成了基因记忆,但知道“吃”,有时候是乡愁、欲望、温暖、安慰的全部。只有把所有这么多重的含义联系在一起,才有助于更多地理解“吃货”一代。所以我说:“读书重要还是吃饭重要,吃饭重要。义愤重要还是吃饭重要,还是吃饭重要。”
4.新生见面会
那个下午很热,被我的学生约去对2011年刚入校的新生讲点什么。大太阳下面,几个被叫作学长学姐的都到了,都是学生会干部请的。学生会也不全是头脑僵化一成不变的,今年请来的人多是不念经的。一进教室是例行的热烈鼓掌,满满当当直挺挺地坐了一屋子,很少懈怠溜号的,表面上看像真拍手真呼应,其实说的听的,各自飘移。
上来演出小节目的新同学像刚走出蜡像馆的蜡像一样,又紧张又僵硬,眼神呆滞无法定睛。他们之前都是怎么过来的哦,原准备介绍几本书和几部电影,临时决定放弃,气场不对。
轮到大三同学介绍交换去台湾的见闻,然后有已经保研的同学呼吁解散中国式的学生会,下面没什么反应,刀枪不入地坚持着。如果这是一个校外人士来讲座,一定很失望,进而下结论:现在的90后实在太差,连对话的可能都没有。而大学里的讲座偏偏多是拉“傻乎乎”的大一新生充数。
不到一小时的新生见面会,鼓掌、主持、讲话、答疑、表态,各环节都像排练好的木偶剧。
这就是中国又一批年轻人大学生活的开始,是摆脱曾经捆绑他们前十几年生命的开始。不敢胡乱猜测那些挺直如机器人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和曾经想过什么,我敢说,他们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傻。一学期后、一年后的他们一定不一样。生命本能自会让他们各自分离成活蹦乱跳的个体,虽然一下子还没舒展开。无论靠自己的努力还是被动的获取,大学四年只要能让他们确立一个独自的自己,就算功成。
2009年起,考进这所海岛大学已经越来越难,考生分数已经要达到一本了,它正在攒劲儿想登临知名大学之列,可这和每个具体的学生有哪些切近的关系?有同学说关系大了,“211” 了,好就业啊。有人说,“211”,那还有“985” 呢。我心里想,居然全是枯燥的数字代号,一点儿创意也不想有。
大三的学生尹泽淞说,新生问他:学长我很迷茫啊。
尹说:我都大三了,我还迷茫呢。
迷茫和“吃货”都是高校里的常态,是走向不迷茫和坚定的必然准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