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二句话:“好,吃药,还是跳楼?选择吧。你吃完了,我也跳楼,沈阳我也不回!”他看了看我,然后说吃药。
我当时脑子里已经一片糨糊,不知道在想什么,递给他一板叫“交叉霉素”的消炎药。虽然不是毒药,但这一板都吃下去,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郎朗接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再说,正准备吃,这一刹那,我昏乱暴怒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太残忍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不能收回来,我只能背过身去,只是用余光盯着儿子拿药的手。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孩子的生命本能,巨大的求生欲望爆发了。郎朗像一头小豹子似的朝我扑了过来,一边打我的肚皮,一边嘶声大喊道:“我没有错!我伴奏去了,我为什么要吃药?我不吃!我就不吃!”
此时此刻,我狂乱的大脑清醒过来了,仿佛才明白过来刚才我做了什么。我让郎朗去死,让我生命中最最珍贵、比世上一切的一切、比我自己的生命都要珍贵的孩子去死,我这是在干什么啊!难道我是被老师逼疯了吗?
眼泪涌上了眼眶,我不愿意让郎朗看见,便赶紧背过身去。喉头哽咽着,但我忍住了,没有让眼泪流下来。我不能让郎朗看见我流泪,从来没有过。我要在郎朗面前永远做一个刚强威严的父亲。这个形象,从我最初开始训练郎朗的时候就树立了,那时他还那么小,两岁多,我就有意识地保持这个形象了。在训练他的时候,我永远是那么严肃甚至严峻,永远刚强有力。这样,在他需要我给他力量的时候,永远有个强有力的父亲在身边,或者身后,这会给他精神上巨大的支持和无往不胜的信念。因为,我们不是一般的父子,我们像一个人一样,我们总是在一起,我们父子同心合力,我们将战胜一切困难,去赢得胜利。
但是这惨痛的一幕,让我们父子在心里别扭了很久,我痛悔得更久。可能这痛,会在我整个后半生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闭上眼睛那一天吧。关于这件事,我和郎朗之间从来没有再提起过,谁都不提,这伤疤过于深,太痛苦了,谁都不愿意去揭它。就让时间来解决吧,我是这么想的,我特别痛恨伤害我们父子的那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