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义跟尚云祥是师徒,但两人太不一样了,李是豪杰型的人,尚是隐士型的人,舍了其余,守一技而终老。
李存义教出过一个跟自己像的,容貌仪表、组织能力、交谊能力样样都好,叫郝恩光,把李存义创的中华武士会在日本开了分会,立威数年。
可惜早死。有一种说法,当时军阀初起,李存义想让他成为平定一方、与群雄竞争的人物,将他从日本召回,托关系让他当上军官,不料天嫉英才,陨于战事。
他死后,李存义心灰意冷,不再主持天津的中华武士会,告老还乡。
此说法,有一定可信度,因为形意门人一直参与反清起义,清初时形意拳被定为禁拳,练了要受抓捕。李存义年轻时在形意门得授兵法,晚年对徒弟们说:“你们见过我的拳,没见过我的大本事,我最的大本事是排兵布阵。”
限于机缘,他成就在拳术上,而他自我定位是军事将领,期许郝恩光,在情理中。
另一种说法,郝恩光死于军中,不是意外,是设计。他在日本办中华武士会分会,教授华侨,日本武人来比武,比过几场后,便罕有挑战者了,赢得漂亮是一方面,日本人对形意拳好奇是另一方面。
日本武人再来都是求学艺,背后有财阀和特务支持,托了几位在日的华人政客、商家出面说项。
李存义估摸郝恩光功夫够了,派去在日本办分会,本意是给中国人立威,办多久打多久的打算,等于长期擂台。没想到日本人不比武,还搞出许多人情。
迫于人情,郝恩光应许教了,送来的是几位日本名师的尖子徒弟。郝恩光一看这局面,人才啊,形意门的好东西不都给掏走了?
那时的人心里民族设防重,郝恩光不好好教,被问烦了,就动手打,说:“这事说不明白,只能打明白。”确实能打明白,但打法得是做实验般,给徒弟个体会的路径。
他们是白挨打。
除了手重,打得人没话,为了不教,还会挑他们武功底子的毛病,以基础差而推诿。这几个人回去跟本家师父汇报,老人们知道怎么回事,觉得诚意上、武技上都被侮辱,不让徒弟再去了。
郝恩光乐得清静,不知结下了很深的怨。他在日本是名人,在日本没事,回国入了东北军界,东北日本人势力广,不知是授徒事件中的哪个人怨气重,在东北关系深,报复了他。
郝恩光让形意拳在日本亮了相,麻烦不断,尚云祥晚年,还有日本军官找上门,送礼求传艺。当隐士的好处,就是人情负担少,不用办似是而非的事,尚云祥答复简单,就是“不教”二字,不留余话。
自己干脆,他人便断了念想。
尚云祥大隐隐于市,见了权贵就躲,有形意门人在北京办武术社团,为表示支持,挂个名,基本不去,在北京独撑门户四十载,就是在家里,就是“形意”二字。
他的家原属尼姑庵,尼姑庵分割出一半作了民居,另一半依旧住尼姑。韩伯言向尚云祥学艺期间,是个大师兄。
这称号不是按开山首徒往下依次排的,老辈人教拳为生,来的徒弟一拨走一拨来,上一拨有人留下来带下一拨,便是大师兄。或者现在身边的一拨徒弟里,谁有号召力,能组织事,便是大师兄,韩伯言属于这类。他是大学生,拉同学给尚云祥做徒弟,本是个学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