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袁家今不如高家，古不如人家应家。咱们袁姓五胡乱华时出过写《九锡文》《秋情赋》《桐赋》的袁淑，出过写《妙德先生传》的袁粲，出过写《奏弹谢超宗》的袁泉，还有袁翻、袁跃兄弟；隋朝时出了个宰相袁滋和名士袁聿修父子。可是谁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咱们家的先人。唉，孩子，你还小呀。人活着不能忘记祖先，要发愤图强，光宗耀祖。这些，等你长大了，你就懂得了。”

他自言自语地讲个不停。

“四爷爷，咱们袁家出过朝廷吗？”袁重三讲的什么应家、袁家的话，袁世凯一句也没有听进耳朵，他抬起头郑重地问道。

“啊，嗯……”袁重三不知如何答他的话，苦笑着说，“天下姓袁的倒是有一个官做得很大的人叫袁绍，但是，他是个奸佞，不光彩。我们姓袁的后人也就不认他做祖宗了。”说完，袁重三自个儿将头摇了又摇，将目光移向他处。

袁世凯不明白袁重三的意思。

“这高家——”袁重三停了半天，说，“项城县人家高家是出过贤人的。传说他们是从山东高唐州枣林庄搬来的，来祖高升，初来项城槐坊店，披荆斩棘，耕读传家，积善成德，人丁兴旺，儿孙中有父子兄弟皆为进士。城北有悬旨阁，说高家的先人受过皇封。从前，他们与邻居因为盖房争地边儿，家人仗着有官位，往朝中送了多少封书信，希望以势力压服邻居。左等右等，回来的书信却只写了四句诗：‘千封家书为一墙，让他几分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孩子，这做人就得有度量啊！高家因为这封信，泄了气，重新与邻居修好。可是，他们的后人却为何没这等气度呢？”随后，他叹息不已。

袁世凯仍然不明白。

袁世凯家族

晚上，袁重三他们住下未走。刚要熄灯睡觉，袁世凯又想起了上午的事情，郑重地问袁重三：“四爷爷，南蛮子破了风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袁重三摸着他的头，笑着说：“这都怪高家太看不起人，惹恼了小人，才让项城县遭下此等祸殃。孩子，敬君子是应当的，小人也千万不能得罪啊！自古南人心眼儿细，心胸狭窄，为人不诚实、不厚道，爱占便宜，翻脸无情，心狠手辣，不好提防。孩子，且记住，人世间，任谁，都要礼遇，不能太傲慢。人常说，礼多人不怪呀。孩子！”

袁世凯霍地坐了起来，瞪大眼睛，对袁重三急喘着气喊道：“南蛮子破坏了咱们这里的风水，怎么不将他杀了呢？”

袁重三微微笑了，只是把他按进被窝，将衾被两侧掖好，叮嘱他道：“夜里莫要乱蹬，小心着了凉。”然后才低声说，“小人常常坏大事，即使杀了他，那也会误事。不如先收买他，让他替你办事，最后再杀了他。”

他说到“最后再杀了他”时，异常平静。

袁世凯继续瞪大眼睛，问：“那高家到底是怎样得罪了小南蛮的？”

袁重三叹了一口气，说：“有一年，县官刚上任，来高家府上拜访，高家当然也热情招待。好酒好菜用足，县官要走了；高家仗着功名大，按礼节便只送到二门。那县官到了大门口，随口说了一声‘免送’，谁知一看却连个人影也没有。县官立时恼羞成怒，暗暗发誓要斩断项城的风水气脉，让项城县不再出一个功名，不再出一个官。后来，待风水气脉勘察清楚，他让民工在城周边挖了好几道壕沟。据说，挖出那水都是鲜红的。挖伤了龙脉，风水就破坏了。这狠心的县官回南方省亲时，对他母亲得意扬扬地讲了他如何报复项城人的事情。他母亲立时给他两记耳光，哭着说：‘儿啊，你本来也是项城人氏呀，当年你爹死后，我怀着你来到这南方。你是自己害了自己啊！’不久，这县官后悔莫及，就找了一条绳子，将自个儿吊了起来。”

袁世凯忽闪着大眼，问道：“风水破坏，还能再修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