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虎说：“我从来不相信算命的。我早发现这家伙注意咱们好多日子了，我怀疑他试图谋害我才在暗地跟踪我，所以我才来套他的话的。你想，若不是一直跟踪着我，他怎么知道我的父母双亡，怎会知道我爹不久前被杀？前些日子，我爹被杀了，曾国藩病死了，何璟离职了，张树声来当这两江总督。这些他刘半仙都一清二楚，才会说出这样不一般的话来！他说我有新丧，肯定是还要遣人来杀害我！什么来年割他的舌头？怕是他们不让我活过今年了。哼！捻子啊，捻子贼儿，我们要找着这狗日的东西，一定要他说出捻子军的余党。他若不说，我就真将他的舌头割了，再将他剐成肉片！”

离开鸡鸣寺时，天已将黑。

回去的路上，马虎又对袁世凯讲起钱先生的事来。他对袁世凯说：“你只知道他姓曲，还知道其他不知道？他当过忠王李秀成的军师，是太平天国的英雄豪杰。他和刘半仙说不定就是一伙儿的。我听周先生说，他改姓钱，是不想再和那些人一样造反了。他曾到寺院里做过几天和尚，却又不知为何还俗以教书为生了。他的诗词书画是江南数得着的，人都知道他是苏州钱家名士，不知他家原来在广西金田村！这人和苏州那位姓钱的先生长得像，就把他杀掉，取而代之，以钱先生自居。许多人只知道他是姓钱的苏州才子，却不知道这人竟是曾为忠王李秀成谋划过大业的天将。李秀成投降了清军，后来反被杀头，这世道被他看透了底，他才当上你的先生。”

一席话让袁世凯惊了半天，他瞪大了双眼，十分敬佩地赞叹道：“老兄，你懂得这么多！这人真是不凡！能有这样深的功夫，谁都没有察觉出来，实在是一种能耐。太平天国有这样的英才，为何没有成就大业呢？”

马虎满不在乎地说：“那是曾大人的本事高。再说，太平天国连洪秀全都是那般装神弄鬼，又如何能成事？他们不懂得如何骗人，太愚蠢，比起曾大人他们差太远了。”

袁世凯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这人间真是不可估测，大家的脸上是一回事儿，心里边又是一回事儿。就说这位马虎吧，从外表上看起来，他凶悍粗鲁，而究问其实，他心里的弯儿多着呢！应该学一学这钱先生，学一学马虎，以后做事情，绝不能太相信人。凡事都要留个余地，多问几个疑窦，才算功夫。

忽然，马虎大喊一声：“哪里逃！”用腿夹紧了马肚子，扬鞭朝前面一个人影追去。

袁世凯也紧跟上去！

马虎转过头来，说：“慰亭，你去告知守城的兵将，把城门都紧闭住，然后带人接我，我一定要追上这家伙！”

袁世凯瞅了瞅这一带的标志，掉转马头向城门楼奔去。

马虎紧追不舍，刘半仙在前面钻进一个小胡同，几拐几折，身轻如燕，眼看要甩掉马虎。马虎翻身下马，勒了勒腰带，从靴子里拔出短剑，横噙在嘴里，猛一跃身，蹬上屋顶，向前飞奔而去。

刘半仙钻进了一个死胡同，正想转回身，马虎已从房上跳下，正挡在他面前。他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马虎“呸”了一声，恶狠狠地说：“好贼儿，你跟踪我已经多时，想你受了许多委屈，吃不好，睡不好。走吧，我带你去一处地方，让你好好休整一番，爷有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