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和陈州府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拉扯上了。他不时地在家宴请他们,请他们多提携自己。有时候,他为了取悦他们,还请来歌伎在家演唱,让他们在自己的家中尽情吃着、喝着、听着,玩耍尽兴,抓起大把大把的银子塞进腰包,整日通宵达旦。因为袁世凯不会经营,城中的许多商铺都关闭了门窗,伙计们已经卷起铺盖回家了。生意一片萧条。
项城家中来人察看了。他们见此情景,回去对家族中的长辈说时,免不了又添油加醋的,大讲袁世凯家中养着歌伎,整日花天酒地,家产都变卖光了,如何如何。他们大声嚷嚷着什么袁家这几辈出的都是光宗耀祖的功名,可没有胡吃海喝的败家子儿这号人!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诅咒袁世凯败坏门庭,声称其罪在不赦。
很快,袁宅的族人来了,由袁世敦他们几个人出面,先是把于氏母子领了回去,又着人把袁世凯捆了起来,连夜带回袁宅。恼羞成怒的族中长辈高喊着一定要给袁世凯当众办难看,警示后人;牛氏、于氏她们苦苦跪下求情也不行。当夜的袁宅庭院内,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偶尔有夜间游动的鸟儿在屋顶上呱呱叫得人心中战栗不已,人人都提着自己的心。
长辈们对牛氏她们说:“这并不是给他一个人办什么难看,而是要他学好,学着做一个正经人!也让袁家后人都看着,以他为鉴!”说着,他们个个痛哭流涕,陈说道理。有人提议,到天亮时,在寨门口摆一张桌子,让袁世凯站在桌子上,将他头上戴上一只牛笼嘴儿,要他讲自己是如何败坏家产的。
天将黎明时,鸡子们高一声低一声争相哭喊着,一声紧似一声。家中扫院子的老袁安蹑手蹑脚地来到关押袁世凯的小屋,悄悄把他身上的绳子解掉,对他说道:“四少爷,你还是快跑吧!天亮之后家里人要给你办大难看,他们正商量着找十八面大铜锣,准备敲响十里八村,让你戴着牛笼嘴儿站在桌子上,让三村五里的人都来看你丢人呢。那像个啥子呀!走吧,快走吧。现在你若不走,以后咋做人呢?”
袁世凯止不住热泪盈眶,跪在地上给老袁安磕了几个响头,恳请他代为照料妻子、孩子和牛氏他们。他说:“叔,我、我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来;来日,我,一定要厚厚地待您老人家。”
老袁安连忙拉起他说:“别说了。快走吧,快走吧!趁现在还没有人注意,赶紧逃走,出去躲几天吧。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家小。孩子,你,快走吧!”
袁世凯眼噙着热泪,仰面望着这生养了自己,也难为了自己的袁宅,风一样冲出了大门。
袁寨的天空还没有散尽黑暗,东方的鱼肚白在狰狞的乌云中躲躲闪闪;渐渐地,漫天又挤满了乌云。夜,忽一下变得像漆一样黑!袁世凯在寨墙下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心想,前一段徐世昌来信曾提到吴长庆正在山东登州帮办海防,还是到他那儿去吧!山东,就是东山,东山,一定能够再起!他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