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亭,我讲得太多了,都是一派胡言乱语。见教。
顿首
再拜
愚兄菊人
袁世凯双手颤抖不已。
他读着徐世昌的信,又想起往昔那些天,二人一起在柳湖泛舟时的话。分别几天,徐世昌的见识就这样不一般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袁世凯慨叹万分。
这一天夜里,他失眠了。
铁甲船!
铁甲船!
铁甲船!
他脑海里一直涌动着铁甲船。
他笑了,什么铁甲船!有铁甲船才几天?铁甲船不是被人造了、被人使用的吗?铁甲船!为什么人家能造铁甲船,而我们不能造呢?都是大清国的狗东西们害怕掌握兵权者拥兵自重,怕他们功高盖主,夺了他们大清的江山。这和当年软弱透顶的大宋朝一个样。送送送,送给洋人成千上万雪白的银子;刮刮刮,刮不完天下百姓血淋淋的血汗钱。此刻,他想高喊:欧罗巴、小日本,还有俄国毛子,你们都来吧!我要把大清的朝廷赶走,我要收拾这破碎的河山!我袁世凯要重整这破碎的山河……
吴长庆着人喊他,他才转过神来。慌忙之中,他把徐世昌的信忘在一边。等到快出门时,他才想起来取回,胡乱塞进怀里。
吴长庆望见他慌里慌张、魂不守舍的疲惫模样,颇为关切地说:“慰亭啊,怎么了?你昨天晚上熬夜了吗?眼皮都黑了。读书用功是对的,但是要节制。”
袁世凯一再谢过,说:“父帅在上,昨夜孩儿在营内看书,琢磨文章经纬之法,未能安睡。”
吴长庆认真打量着他,猛想起咸丰年间自己经历的一件事。那时,自己和父亲一起在家乡办团练,与太平军遭遇,被围困之时,自己冲出重围,向袁甲三求救。时袁保恒和袁保庆都在袁甲三军中,袁保恒见死不救,袁保庆则力主援助。后来,自己与袁保恒绝交,与袁保庆成为盟兄弟;而袁世凯是袁保庆的儿子。
于是,他做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说:“好啊,慰亭。你越来越懂得事理,知道用功。这才是上进的心。等到明年秋试,你就和他们几个一起回去参加科考。若你能考中,也算告慰乃父英灵。同时,也不枉了我与乃父执手的情谊。当初我收下你为义子,就是看中了你的聪明劲儿。孩子,好好干!”
袁世凯纳头便谢,再三表示,绝不辜负吴长庆的厚望。
他的心又飞回了袁寨,想起那耻辱的一幕。他摇了摇头,在心里喊道:老子什么时候混出个名堂,一定要把旗杆竖得高高的,让十里八乡都知道!若不混出来,连项城县的地皮都不踩!
他又想起了久未闻音讯的二姐,还有迄今无影无踪的沈雪梅,不觉鼻子又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