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汉娜·霍克(Hannah Hoch,1889—1978)
德国 达达运动
收信人
乔治·布拉克(Georges Braque,1882—1963)
法国 立体主义
亲爱的乔治·布拉克先生:
我来到巴黎,我走在塞纳河的桥上。我沿河西流来到勒阿弗尔,你出生长大的地方。你沿河东来到巴黎。我来到马赛,我走到埃斯塔克。我看那里吸引法国画家保罗·塞尚的风景。他画那地方风景。你来到埃斯塔克,你画那地方风景,你向前辈画家致敬。
我的名字是汉娜·霍克,我是德国人。20年代初,我可能曾到过巴黎。但事实上,我记不起到过什么地方,也许我只流连咖啡馆、小餐厅、展览馆,我并没有到过什么地方。我想我们从未碰头见面。但我知道你,或者,我听说过你,和你的画。我是一位艺术创作人,我是20世纪20年代德国柏林达达运动中的参与者——达达嘛,简单说就是反艺术——也是当中唯一的女性。跟你不一样,我不是画画的,我是搞拼贴的——我其中为人熟悉的作品:《以达达厨刀切穿德国魏玛啤酒肚文化的最后时代》(Cut with the Kitchen Knife Dada through the Last Weimar Beer Belly Cultural Epoch of Germany),我把报纸杂志上的图像物事东拼西凑剪贴而成。你在绘画上有拼贴的元素。因此,我想,你我倒是有一点点的共通,不管那是艺术创作或反艺术创作。
我听说,1907年一个秋天的日子,诗人纪尧姆·阿波利奈尔带你到蒙马特探望一位西班牙画家。你看到一幅画《阿维尼翁少女》(The Young Ladies of Avignon)——巴勃罗·毕加索的一些朋友陆陆续续看过这画,然后感到奇怪、讶异、失望,甚至认为毕加索完蛋了:五个裸体女子被分解为一些小块面,右边两个面庞土著容貌,形体和空间扭曲了,一切都壅塞堆砌混在一起,没有远近关系,没有单一透视点——毕加索这画真的糟透了,大家都这样认为。而你吃惊,你不知所措,不无震撼震荡。你知道,革命已静静地发酵——的确,除你以外,其他人都不懂他或它。
其后几年,你跟毕加索开展了一场艺术革命。
革命在《阿维尼翁少女》后的第一个场景,你画了一幅女子裸体:几何块状有点扭曲的肢体——事实上,你的裸体女子也源自你早前好些描画身体的草图:前、后和侧面——你把一个女子肢体的前后侧面的局部都画上了。你说:我要呈现纯粹的确实的,而不是虚假的、人为的女子形象。那个时候,你在思考绘画有关物的立体呈现。毕加索的《阿维尼翁少女》、亨利·马蒂斯的《生命的喜悦》、或在其时引起关注的非洲雕塑古希腊雕塑、或塞尚或保罗·高更在巴黎的回顾展,都在为你带来新的眼界。你对有关物的立体描画呈现,来得更大胆直接更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