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红荷(5)

楼外寻梦:红楼女性赏析(续编) 作者:宋歌


然而她们又毕竟有着根本的不同。晴雯对待爱情的态度是深埋心底,对此言谈唯谨,表现出极大的克制,有很强的隐忍功夫;而尤三姐则不同,她从来不讳言自己的爱情,在他人的面前畅所欲言地表白自己的爱情观。她们对待死亡的态度也不同,当死亡之剑悬在头顶上的时候,晴雯尚有许多留恋,留恋人间所给予她的温暖,留恋宝玉曾经给她的许多温情,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保守,没把自己的身子给了宝玉,她把许多遗憾留在了人间。而尤三姐作为一个备受侮辱的女人,却是敢想、敢说、敢骂,敢在荆棘丛生之处开出一片新地的大勇者,她明知自己的做法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甚至自己的清白,但她却要在死里求生,在污秽中以特异的方式寻找自己的贞节。面对死亡,她是十分坦然的,因为检点平生,她再也没有什么憾事了,她知道自己是谁。

博尔赫斯说:

每个生命,无论有多长,多复杂,实际上只有一个瞬间:人终于弄清他自己是谁的时候。

所以她用自己的双手杀死了自己,用无情情人的鸳鸯剑自刎。她死得何其从容,何其壮烈,甚至没有慨叹,甚至没有泪水,就像一朵有灵性的花朵一样,在该凋谢的时候就自行飘落。一切都由自己说了算,从来也不仰仗他人。

诚如有的论者所说,她虽然是一个被侮辱被损害的弱女子;而从另一个方面看,她又是一个敢哭敢笑敢骂敢恨敢爱的女丈夫;她是那个黑暗时代的特殊产物,又以其耀眼的光芒刺破了那个黑暗时代。(王昌定语)

另一方面也是应当论及的,那就是曹雪芹通过尤三姐的故事,把我们视野由大观园扩展到大观园以外,使艺术的视野更加广阔,这无疑拓展了艺术空间,更增加了《红楼梦》的思想内涵和艺术内涵,增加艺术的厚重感。所以我们说尤三姐这一形象在书中出现是有多重意蕴的,既给了我们人生启迪,又使我们明白许多艺术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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