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晚上8点,我坐在客厅。秘书金玉斗急匆匆地走进来,他向我报告:“有消息说现在有重大变动,您快避一下。”大概过了十分钟,赵世衡议员打来电话让我注意安全。该来的终究会来,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
10点刚过门铃就响了。警卫员郑胜熙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群黑色的身影瞬间破门而入,用M16的枪把儿对着警卫员的脑袋劈头就是一击,警卫员应声倒地。警卫员李世雄试图阻止他们,也被他们用枪把儿击倒。每一把枪上都插着刺刀。秘书们都惊慌地跑了出去。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再不老实就把你们统统杀死!”
40多名军人冲进了客厅。有几个人还拿着手枪。两名军官和五六个军人用枪口瞄准了我的胸口。刺刀比枪口更让人恐惧。一名军官恶狠狠地说:
“我们是联合搜查本部派来的,您得跟我们走一趟。”
我反问他:
“哪里?”
“就是戒严司令部。”
我转身去卧室拿了上衣,一出来就被那些军人擒住了双臂,我把手臂甩开:
“我会用自己的脚走路,不用你们动手。”
我拿起桌子上面的香烟放到口袋里,军人们跟在后面用枪抵着我,妻子见状大声喊道:
“你们让他跟你们走,他就会跟你们走,为什么还要用枪抵着他呢!”
妻子又对我说道:“上帝会与你同在。”
他们让我坐上了一辆黑色的汽车。家里的秘书和警卫员也被一起带来了。秘书韩和甲、金玉斗,警卫室室长朴成哲,警卫员咸允植、李世雄、弟弟大贤、大儿子弘壹也被带走了。戒严司令部正式发布了“金大中逮捕令”。
我被关进了位于南山的中央情报部地下室。他们突然把我抓到这里接受调查,真是太无理取闹了。他们让我把从出生到最近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详细地列了出来,说我是密谋推翻政权,并对此进行了反复盘问,甚至还拿出50年前的资料与我对质,追问我是否参与策划了内乱。这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因此无论他们怎么问,都抓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我对面露难色的他们说:
“你们不是不知道我呼吁学生和市民不要采取过激的方式进行示威,而是应当寻求安定。我想要在《东亚日报》发表文章,是你们不让我发表。现在反而给我扣上密谋内乱的帽子,真是太卑鄙了。”
他们不让我睡觉,反复询问同一个问题。我只是个凡人,每次的回答不可能都完全一样,他们就抓住不放,穷追不舍地问我原因。审问人不停地更换,但是回答的人只有我一个。一天里他们审问我二三十遍,比严刑拷打更加残忍。
地下室紧挨着审讯室,即使不想听,惨叫声也会不绝于耳。我很想知道他们都是谁。开始时我并不知道,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是与我有关的人,也就是被所谓的“金大中阴谋内乱事件”所牵连的人们。
被抓去的人说在那里太痛苦了,还不如死了算了。诗人高银说他曾想过自杀,但是母亲出现在梦里阻止了他。他们经受了常人所无法忍受的侮辱和痛苦。所谓的“金大中阴谋内乱事件”其实是在南山的地下教导所里捏造出来的。虽然我对他们感到十分抱歉,但是却无法知道当时被带走受尽了折磨的到底都有哪些人。
有一天,搜查官突然向我问道:
“你知道在光州发生了重大事件吗?”
“我不知道。”
“那你认识全南大学的学生郑东年吗?”
“你不是给了他500万韩元,让他进行反政府运动吗?你还是赶快招了吧!”
我连见都没见过那学生,没有什么好招认的。我说没有这样的事儿,他威胁要对我进行严刑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