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版导言(18)

阁楼上的疯女人:女性作家与19世纪文学想象 作者:桑德拉·吉尔伯特 苏珊·古芭


那么,那些叫做“书籍”的实际存在物在这样一个即将来临的过度复杂、超出文本之外的新千年内,将变成什么样的东西呢?在我们大家都在急急忙忙地以令人吃惊的速度飞奔而去的勇敢的新世界里,还将有真正的人进行真正的阅读、真正的研究吗?还将有真正的人去讲授那些过去被叫做“文学”的东西吗?

我的一些说法听上去可能有些危言耸听,但是它们都是指向女性主义批评家,或者更广义上说整个学术界的,对他们来说有十分严重的后果。即便我们可以暂时把我对于超出文本之外的夸张说法搁置一边不谈,但是,在这一后理论的时代里,依然还存在一种我们可以称为“文学”的现象吗?比如说,它可以和电话号码本、火车运行指南、图书馆目录甚至是网页区别开来吗?还会有那种创造“文学”这一事物的人(他们一度被称为“作者”)吗?还会有那种从某种程度上说消费“文学”的人(同样,我猜测,他们被称为“读者”)吗?还有,那些从前被叫做“作者”的人被称为“女人”而不是“男人”,这两者之间还存在什么差别吗?如果差别存在,我们又如何去研究和讲授那种差别所造成的结果?更进一步说,在我们目前正在大踏步地向之迈进的那个过度技术化的未来——不,还是让我把自己的说法更正一下,我们现在已经生活在一个过度技术化的未来了,到处有电脑屏幕的微光在闪烁,还有充满了怀疑精神的后现代主义者,以及走向衰落的教育基础结构——还将存在这样一些职位(这些职位一度被称为“工作”)吗?在这些职位上,人们可以研究和讲授那些一度被称为文学的改变与决定了虚构现象的差别。

正如苏珊已经注意到的那样,今天的女性主义批评“无论从英语研究的特殊意义上说,还是从人文科学研究的普遍意义上说,都起到一种微观缩影的作用”,因为她回顾的知识历史既呼应又引发了一系列值得注意的、真实世界的结果。举例来说,关于我们的专业转向我们现在知道叫做理论的东西,其间存在着多种解释。其中,最为肯定、我以为也非常中肯的一种解释,是把我们挖掘和考察知识领域许多假想的那种冲动,与质疑那些想当然地自以为是以及自认为超越于时间之外的文化结构的愿望联系起来,正是这种文化结构的内部催生了女性主义本身。但是,这种分析也不排除一种颇为挑剔的猜测,这种猜测认为,文学批评向“高级”理论(请注意这里使用的形容词!)的转向,反映的是人文学者竭尽全力和自然科学家以及本地学术圈内的其他人竞争研究基金的需要,因为毫无疑问,研究基金总是更加乐于用来奖励那些从事“硬”研究的自然科学家,而不是从事“软”研究的人文学者。

现在,请再次注意一下那些形容词!从性别研究的角度来说,正如部分思想家(包括苏珊和我在内)已经注意到的那样,无论从广义上说的人文学科,还是从狭义上说的我们的专业研究,近来已经在渐渐地被女性化了,无论从字面意义上说还是从象征意义上说都是如此。从字面意义上说:现代语言学会(Modern Language Association)的成员中,现在大约有50% 的女性,在许多系科当中,研究生也大部分都是女性。从象征意义上看:假如说自然科学是硬的,而我们是软的,其中至少有部分原因在于我们在大学校园中做的,是类似于妻子所做的那种进行文化教育和使学生合群的斯文活儿,而研究天体物理学的男子们所从事的,则是研究火星的活儿。那么,毫无疑问,在一个手中控制着丰厚研究奖金的自然科学家说着一套艰涩难解和私人化语言的世界里,我们这些卑微的、谈吐平庸的从前的人文学者也渴望着能够拥有一种具有同等难度的私人话语—— 一种属于我们自己而别人听不懂的话,因为它能为我们的研究提供帮助,正如对于微生物学家和地质学家来说,对于某种语言的控制能证明他们的专业身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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