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1)

阁楼上的疯女人:女性作家与19世纪文学想象 作者:桑德拉·吉尔伯特 苏珊·古芭


屋子里的淑女只有在按照主人的意愿,在每一个房间里出现的时候,她才可以为人所知。没有人能看清楚她的全部。因为她显露出来的既是她的身体,又是她的镜像。没有人能够对她的全部看得分明,谁也不能,除了她自己以外。

——劳拉·赖丁(Laura Riding)

啊呀呀!一位胆敢握笔的女人

真是冒犯了男子们的权威呀,

简直是一种胆大妄为的物种呢

以致再没有美德能够赎回她的过错。

——安妮·芬奇,温彻尔西伯爵夫人

至于亨利和拉里之间谈论的所有那些废话,之所以要强调“我是造物主”,就是为了要创造出(我猜他们的意思是说“我是造物主,而不是一个女人”)……这个“我是造物主”的说法,因为和这个说法伴生而来的是一种独处与骄傲的行为,正是这位造物主一个人创造出了天空、大地、海洋,也正是这位造物主使女人大惑不解。

——阿内丝·尼恩(Anais Nin)

笔是对阴茎的隐喻吗?杰勒德·曼利·霍普金斯(Gerard Manley Hopkins)似乎就是这么想的。1886 年,在他写给友人R.W.狄克森(R. W. Dixon)的一封信中,霍普金斯透露了自己诗歌理论中的一个关键特征。他声称,作为艺术家来说“最为本质的素质”,就是“能够技艺娴熟地把自己的思想倾注到纸上、倾注进诗行中,或者倾注于任何其他文类之内,而这是一种仅仅属于男性的天赋,是将男性与女性区分开来的标志”。另外,他还强调说,“经过更加深入的思考,令我吃惊的是,我刚才谈到的那种娴熟的技艺并非像是青春期一样,无论男女,发育到一定时候就会拥有的,创造性的天赋仅仅是男性拥有的品格。”换句话说,霍普金斯认为,男性的性特征构成了文学才能的本质,这是一种事实,而不是从比喻的意义上说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来(甚至还不止是一种象征性的说法),诗人的笔就是一个阴茎。

尽管霍普金斯的说法是如此的怪异和含混不清,他所表达的,却正是维多利亚时代文化的一个中心观念,他正是作为一个具有代表性的男性公民置身其间的。不过,当然,作家就像男性造物主创造出世界那样“创造了”他的文本的父权思想是、而且一直是在西方文学发展史上压倒一切的思想,这一思想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以至于正如爱德华·萨义德(Edward Said)告诉我们的那样,这一比喻正建构于作者(author)这一单词的意义之上,正是通过这一单词,作家、神圣和男性家长的身份获得了确认。萨义德对于权威(authority)这一单词的具体细致的思考值得我们在此完整地引用下来,因为它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我们在此所要表达的相关的意思:

在我看来,权威这个单词包含了一系列彼此相关的意义范畴:它不仅仅代表了“一种使得别人服从的力量”,或者“某种获得的、被授予的力量”,或者“一种可以影响到某些行为的力量”,或者“一种可以启发某种信念的力量”,或者“自己的意见能够被别人接受的那个人”,正如《牛津英语词典》告诉我们的那样;不仅仅如此,它的意义还和作者联系在一起—这个作者的意思就是说,是一个创造了、导致了某种事物的存在的人,是孕育者、创始人、父亲,或者祖先,他还用笔写下了自己的思想。作者这个单词还有其他一系列意义:它和动词augere 的过去分词相连;因此,根据爱历克·帕特里奇(Eric Partridge)的观点,auctor(作者)这个词从字面意义上说还代表着不断增加的意思,因此,可以被理解为确立者。Auctoritas 除了指一种占有权之外,还代表着生产、创造、源头的意思。最后,它还可以指持续性,或者造成持续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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