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昌:
我补充一个事情,就是怀民刚刚提到我们在池上推动秋收艺术节,几个农民提早播种,就可以提早收割,把舞台搭起来,可是旁边一百七十八公顷所有的农民,一块都不能收割掉,因为那会像癞痢一样,结果村长把这个消息传出去,所有的村民大家全部配合,你才能够放眼看到那么漂亮的一片金黄色稻田。
去年阿妹主动跟我们联络,说她身为台东人,看到台湾好基金会在台东做那么多事情,觉得她应该回家乡做公益演出,所以我们就帮她安排去年的大地之歌演唱会。结束之后,有一场记者联访,当中有很多香港来的记者,其中有一位记者说:“我们很羡慕你们台湾人,还有一块地方可以爱!”
我成立台湾好基金会时,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想法,就是我们台湾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能随着政治人物去起舞,头都昏了。我们要的是认同这个土地、这个家园,所以我很鼓励年轻人,尤其住在城市的年轻人,到外面,到小乡小镇走走,走在那土地上,跟乡民有机会接触时,大家应该很容易可以有一个共识,就是这是我们的家园,不管你叫它什么名字,我们都最爱它,认为它是第一名的家园,最美好的家园。我相信,也希望台湾好基金会能够建立这样的愿景。
陈文茜:
现在有很多年轻人觉得他要打工壮游,你会同意他们出去扩展视野吗?但是,你也会鼓励他们在台湾的乡镇、家园、泥土里壮游吗?
柯文昌:
是!其实因为我做创投这么多年,投资很多新成立的公司,看到很多年轻人创造令人惊讶的结果,所以,我一直鼓励年轻人要全世界跑,眼光摆在全世界,要有大梦想,但年轻人的发展其实有很多选项,“台湾好基金会”另外一个期待,就是把乡镇的美好找出来以后,年轻人能够返乡,找到他们愿意做的事情。
我这里举两个小故事,一个是我在池上跑时,我们公司的秘书跟我说:“董事长,可不可以到池上帮我们带两条‘爱恋65度C’的吐司回来?”我说:“那个吐司有那么伟大?”她说在网站上订吐司交货要一年,今天我叫秘书查,现在变一年半了。创办人潘金秀原来在台北是烘焙师傅,做了好几年,练出一身功夫,可是大概不开心,所以就回到池上。她回到池上就一个工作室,没有店面,在网站开始卖,因为她真有独到之处,我上次回来也吃了,确实是很伟大的吐司,她就这样开心地在池上创业。
另外一个例子也是在城市里做过很多年事的张力尤,她爸爸在池上开瓦斯店,年纪大了叫她回家乡帮忙管理瓦斯行,三年多前,因为她很喜欢做甜点、美食,而瓦斯行不需要她一直看店,所以就开发出我认为是全世界第一名的杏仁茶。她每天中午十二点开始磨南杏,我第一次去看时,才知道杏仁茶磨完以后,在煮的过程要加入米浆,而池上有全世界第一名的米,看她加入米浆时那种跟艺术家一样的专注,充满爱和热忱,所以我每次到了下午三四点就会骑脚踏车去,蒋勋跟我一样,每天一定要去喝一碗张力尤的杏仁茶。所以,年轻人是可以回家乡,或是挑一个你喜欢的乡镇去创业,尤其现在有网络科技,做生意根本不一定要在大城市,即便是开发计算机软件也可以在小乡小镇。全世界有三样东西是没有国界的,就是人才、技术和资金,我们很希望台湾这些好都被看得见以后,十年,二十年,吸引全世界最好的人才到台湾来。
陈文茜:
刚才林怀民老师说他难免有灰心的时候,但比起在座的人,你们相对是比较成功的人,你们可能不知道台湾现在网络上有一个名称叫“鲁蛇”,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就是“loser”。他们这群人以失败为荣,但其实这是一种悲愤,也就是觉得“他们就是一群失败者,但成功者很了不起吗?”这些人变成了所谓的“酸民”。而你说你有时难免会觉得灰心,其实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关键是人怎么看待自己的处境?就我所知,你们从小其实也不那么容易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