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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北大、清华的最后一课 7

大师远去 作者:岳南


7月21日,风闻卢沟桥已开战,此为大战之始,清华园内师生更加惊慌。面对此情此景,吴宓颇为悲愤地记述道:“……友生多为个人逃避之计,或包运书物,而绝少激昂悲愤,以谈国事者;遑言舍生取义耶?6:30叶企孙、熊大缜来此晚饭,又同出散步。陈寅恪亦来。熊电城中,并阅报,知宋完全退让,片面撤兵,日内平郊当可无战事。然和战无定策,事事随人转,岂云善计。惟寅恪仍持前论,一力主和。谓战则亡国,和可偏安,徐图恢复。宓谓仍视何人为之,而为之者何如也。”

7月28日,吴宓日记中载:“阴,甚沉闷。5:00仆呼宓醒。日军飞机轰炸西苑(闻损失不重),窗壁为震。宓但拥衾静卧,坐待天命。我今不敢求死,亦不再怨生。但即毕命于今日,亦欣尊上帝之意旨。飞机掷弹虽非甚多,然延至7:00始止。宓乃起,又闻炮声时作。宓取屉中银币三百余元,以$100给与校仆吴延增,谓若命尽今日,即以此为彼身家营生之资,以了结十二年居此之情事。吴延增悲泣,泪落不止。宓以余款及银行存款单据册,带藏身边衣袋内。略进饭食,复和衣而卧。”又载:“闻宋已决战,日军将于正午进攻云。自10:00起,直至下午约近2:00止,我军与日军战于沙河与清河之间。大炮与机关枪声,巨声密响,生平所未闻。其声由远而近,继乃由近而远,终于止息。传闻由昌平来之日军,与二十九军战,我军不支,幸得中央铁甲车开到,而汤恩伯援军亦自绥远来,遂转败为胜云。方炮声紧急时,诸同人率妇孺避于科学馆及图书馆楼下。宓则和衣蒙被,仰卧宓室中床上,愿毕命于此室。

“正午,洪谦来。宓亦赴科学馆外,观察一次,仍归卧。1:30以后,炮声渐减。至2:00全停。宓乃进馒头、及汤。叶企孙来。熊大缜并电告,我军大胜,自昨夜已夺回丰台、廊坊、天津东车站、总车站、及通州。中央将要求日军于48小时内退出华北地区。众皆欢庆。叶企孙在宓榻中寝息。而张肖虎来谈,并围棋二局,于3:30始去。闻我军在圆明园布防,日军已北退。又谓中央飞机已到,且曾击落日机二架云云。自6:00起,炮声复作,然较前为稀而远,似在南苑一带。宓略进晚餐,命仆购屯馒首。而黄品长来,多怨天尤人之语。宓于8:00前,即仍和衣覆被而寝。寝前,仍卜《易》占明日吉凶,得晋卦之六二,文云‘晋。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六二。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象曰,受兹介福,以中正也。后半夜,不闻炮声,眼极酣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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