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沉浸在往事当中,用餐时间到了,空服人员将饭菜摆到了母亲桌上,她却怎么都不肯吃:“把这个拿去给你姐姐吃。”我后悔自己当初说了什么头等舱饭菜要比经济舱饭菜好一些的话,我又说:“不用,她们也有吃的,虽然不像咱这样,但都差不多,您快尝尝飞机上的饭味道怎么样。”母亲这才将信将疑地吃了起来。飞机即将落地的时候,她对我说:“你爸当年坐的是不是这样的飞机啊?”我对母亲解释说:“咱这飞机和我爸当年坐的不一样了,他坐的飞机全是螺旋桨,噪音大得不得了,哪像咱们的这么舒适,咱这可是全国最新的一种飞机,各方面都可好了……”不知道母亲到底能听懂多少,我们就这样一路聊着到了北京。
2000 年,我和梅梅已经在北京贷款买了一套房子。我曾经把家里的照片带回去给爸妈看,他们总是拿着照片满意地点头微笑着:“挺漂亮。”我多次邀请父母来北京的新家看看,他们总是推辞:“你和谭梅在北京好好过就行了,我们就不去给你们添乱了,在照片上看看也就放心了。”这是母亲第一次到我们的新家,她显得非常开心,眼睛里漾满了欣慰。我怕她的身体吃不消,提议让她休息一下。她却摇摇头说:“你扶我到处看看吧!”
后来,我和姐姐一起带着母亲去秦皇岛看海,在北京爬电视塔,去看旋转餐厅,去逛海底世界…… 只要我认为可以让母亲快乐的地方,我们都要让母亲去看看。那时候电视塔的西北角有一个四合院,里面有家不错的火锅店,几个朋友订了上房最大的一个包间,请老母亲去尝尝。可是,母亲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朋友当中有一位是301 医院的大夫,他见状悄悄把我叫了出去:“老妈得的是什么病啊?”我说:“还没查清楚,不确定。”他犹豫了一下,面色凝重地告诉我:“也许我不该说这话,据我观察,老太太的病情不太好,你们兄弟姐妹都在北京吗?”我说:“没有,大部分都在兰州。”他恳切地说:“我劝你还是将老人送回兰州吧,到时候…… 你恐怕担不起这个责任。”他的“到时候”我懂。对于母亲的病情我心里有数,只是不忍真正去面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