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师一定看出了我的心思,一次“演出”结束,他找到我,沉默良久,最后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了好多话:“…… 歌舞团,歌舞团,歌舞是主体,咱说相声的是干吗的呢?咱是泥缝儿的,歌舞团那边节目演出,换场来不及了,你们俩来段相声,是干这事的,所以在歌舞团想成为主要演员,一定要有一样专业跟歌舞相关。”老师说得很实在,我也理解这话的意思,只是搞不清楚他说这些话的意图,那我能干什么呢?实际上,我是有些急的,我说:“那我总不能回乐队吹单簧管去吧!”许老师笑了:“那倒不用,你形象好,个头也够了,你敢不敢去当主持人?”白凤说过我的声音条件可以,许老师说我的外形条件也可以,这不就齐了嘛!再说主持人不就是个报幕的吗,能有什么技术含量?还能比说相声更难吗?于是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说完这话的第二天,许老师带领“兰战”的一个小分队去新疆南疆各地慰问演出,我也在其中。23 年前,还不像现在有火车和高速公路,我们的老式大轿子车在40 多度的高温下,吃力地行驶在唯一的一条石子路上,托克逊、吐鲁番、库尔勒、库车…… 沿着南疆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转了一圈,发动机热得发烫,车内车外都有热源炙烤着经过长途跋涉而疲惫至极的我们。路上到处是砂石、戈壁,绝少有生命的迹象,有些路段甚至连骆驼刺都很难发现。在这种条件下行路,艰辛可想而知。我一面陪着司机聊天,一面伺机帮他点烟倒水。当时年轻力壮的我自觉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这里离发动机最近,所以最热。这种情况下已经顾不得体面了,虽然身上脱得只剩短裤,但还是汗如雨下。小时候学过一篇课文,讲矿工下矿的时候,腰上总要别一块像扇子一样的猪骨头,用来刮汗。学的时候不理解,为什么不用毛巾呢?新疆之行过后才知道,汗水太多的话,毛巾不但一会儿就黏了,还会散发出一股酸臭味,根本就不管用。我们又没有猪骨,只能拿塑料板刮汗,刮一下甩一下,一路行来,真是“汗畅淋漓”。
我们的南疆之行长达40 余天,演出80 多场,第一站是在托克逊的汽车二团。这是我第一次当主持人,上台前我紧张得浑身打颤,甚至想临阵脱逃。在我万分愁苦的时候,剧场的电铃毫不留情地响了,我吓得抓着许老师的胳膊:“我觉得我不行。”许老师一下子怒不可遏:“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不行也得上。”说完,顺手把我推上了舞台。大脑一片空白的我,只能利用鞠躬的时间来回忆台词,甚至还现场攒了几句。在那种情况下,大脑没有考虑和加工的时间,说出来的一定都是真心话。我记得当时说:“亲爱的战友,大家好,兰州军区战斗歌舞团来到这里慰问演出,我们所有的演职员都特别激动。托克逊位于吐鲁番的边缘,年夏季平均气温高达40 多度,你们为了祖国的边疆,为了国土的完整,在这儿驻守边关,你们辛苦了……”大概就是这样最朴实无华的句子,却赢得了战士们经久不息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