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非常激动。我记得那些彩色般的记忆。他在辛辛那提的一场暴风雪中行走,周围在闪着光,他抬起头说:“你的作品如此奇妙。”你的作品如此奇妙。这就是我。这就是史蒂文。
——利亚?阿德勒,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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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暗中来到托拉约柜前燃烧着的烛光下,这个小孩圆睁着的双眼充满了敬畏。点缀着金色和蓝色的列柱式大理石拱门里,约柜的木门隐藏在一张幕布后面。幕布在明亮的烛光中闪耀着,散发出一种诱人的、深不可测的神秘气息。在半球形的天窗下,一盏青铜吊灯挂在一颗大卫之星上。这个小孩在婴儿车里。车子被推过铺着蓝色地毯的过道,他能听到周围留着胡须、戴着黑色帽子的老人在吟唱着圣歌,并且随着希伯来祷文有节奏地摇摆着。“那些老人在给我递饼干,”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回忆道,“我父母后来告诉我,我当时应该只有大概六个月大。”
这是这个孩子最早的记忆,而他长大之后制作了电影《辛德勒的名单》。那一年是1947年,那个地方是俄亥俄州辛辛那提的以色列圣会犹太教堂。在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四处迁移的少年时代,这座教堂就坐落在他住的第一个家的街对面。
没有哪个电影制作人比斯皮尔伯格更执著和更有效地利用自己的童年记忆。他曾说过,他“总是能从一个电影创意中追溯回童年”。确实,他早期独特的拍摄风格,其根源可以在那些犹太教堂的记忆画面中找到。催眠式的移动镜头结合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与好奇,炫目的光芒淹没人物角色的视野(他称之为“神光”),大量地使用感人的主观视点,伴随着惊人的出现和视觉效果的快感。他总是对“我觉得有但看不见”的东西感到着迷。从《大白鲨》、《第三类接触》和《外星人E.T.》到《紫色》、《太阳帝国》和《辛德勒的名单》,斯皮尔伯格都表现出一种非凡的天赋,让全世界的观众和他一起分享他儿时的恐惧和幻想。
他把自己最喜欢的主角描述为“平凡先生”,这种平易近人的特点是斯皮尔伯格成功赢得大量观众的关键之一。这也同时解释了他对精英至上的蔑视,因为这些精英无法看出这些主角的平凡,这其中包含了各种典型的人类冲突。斯皮尔伯格的电影主角通常要么是一个小孩,由于坎坷的生活导致他过早地成熟;要么就是一个孩子气的成年人,他想逃避大人的责任,这种尝试在导演看来是既爱又恨。尽管到目前为止,大部分他的作品的体系都有着相对有限的主题范围和智力范围,但就像任何一个流行艺术家一样,斯皮尔伯格也有着一种对现代人共同心理问题的本能意识,以及用直接简朴的方式表达这些问题的非凡能力。他能营造出可以唤起人们原始情感的视觉画面,而这些画面并不会像文字那般复杂。也许他最大的艺术强项就是他这种看似与生俱来的能力。
1991年,当他被问及选择一个能概括他的作品的“杰出画面”时,斯皮尔伯格选择了一个最能与他最初的童年记忆相呼应的画面:在《第三类接触》中,那个小男孩打开客厅的门,看到从飞碟上发出的刺眼的红光的画面。“那种既美丽又吓人的光,就像从门外窜进来的火一样。而他那么小,那扇门又那么大,门外有非常多的可能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