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昭烈帝·老实皇帝(2)

新史记 作者:王清淮


但是,经过《三国演义》的渲染,三国历史和三国人物完全被颠倒了,蜀国成了核心,诸葛亮操纵全局,关羽、张飞横扫千军,当阳桥上一声吼,喝退曹兵水倒流。刘备的任何举动都被看成深谋远虑,即使败得一塌糊涂,也是英明战略,被小说和评书树立为仁义礼智信俱全的大英雄。刘备最狼狈的一次失败是从新野南奔,曹兵追逼甚紧,刘备却带着百姓男女老少十万人奔逃,一昼夜只能行十余里,有这样的战略家吗?小说家说,刘备爱护民众,不忍心他们落入敌人手里,宁可自身陷入重围,不肯抛弃百姓。问题是,这样的战略转移,能够救得了百姓吗?曹兵很快追及,被杀的就不仅只是刘军的战士。刘备以残兵逃到江夏,一切归于虚无。人道主义者认为,刘备虽然败了,但败得仁义,败得光荣,他得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但它恰恰说明,刘备是个仁人君子,却不是战略家,战略家的首要目标是保存自己,而不是保护民众,在这方面曹操才够格,你死我活的战争,不是竞选总统拉选票。

刘备平庸,平庸得令人亲切。他屡犯错误,错误得可笑,或者可爱。他决不是战略家,更不是阴谋家,他不忍心夺刘表的荆州,也没有夺刘璋益州的打算,形势苍黄,不由自主,被迫当了西川王。他武功平平,唯一一次施展身手是把督邮绑在树上暴打一顿,然后把印信挂在倒霉的督邮的脖子上弃官而去,虽然有远祖刘邦的无赖风,却也显示了侠士的本色。《三国演义》把刘备一生中这唯一的亮点派给了莽汉张飞,这才是真正值得刘备一哭的。

《三国演义》塑造了一个爱哭的刘备,他的哭中总有阴谋,流的总是鳄鱼的眼泪,一个挺好的人,竟被歪曲为流泪的阴谋家。鲁迅说,小说“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刘备原本就是一个老实人,老实得都叫人起疑了。因为,人们不能相信,老实人还能当上“开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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