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上蔡地方的一个居民小区,有一个细细幺幺的孩子叫李斯,他太瘦了,一个指头都能戳翻,小区的大人都嘱咐自己的孩子:“别跟李斯玩啊,他被风吹走了咱们可找不回来,沾包。”李斯没有伙伴,只好跟猫狗套近乎,可是狗见了李斯只是一声“汪”,表示不屑,猫见了李斯只是一声“喵”,拉开距离。等而下之,李斯只得与老鼠结盟。老鼠鬼头鬼脑,每次出门都抬起两只小手算账兼算卦,抖抖索索地算计半天,算定这个小孩子没有危险。老鼠算卦不算未知,只算已知,比方他们能算出猫曾经来过这里,算不出猫会不会再来这里。说没有危险,是因为它算出李斯被猫拒绝过。少年李斯和老鼠成了莫逆,他们讨论了很严肃的社会学问题,老鼠给李斯以深刻的启发。多年以后,人们问李斯与老鼠交谈的事是否属实,李斯喟然而叹:“成年人的思想和眼界,完全不能理解儿童世界的广阔伟大和不可思议!”等于默认了与老鼠的这段交情。
李斯和一位仓鼠过从甚密,无话不谈。这位仓先生皮毛光亮,体格壮健,没事就梳理毛发,涂油打蜡忙活个没完。见面时李斯习惯性地问候仓先生:“吃饭了没?”仓先生前两次还礼貌地答应着,“吃过了”、“没吃呢”,到第三次就忍无可忍了:“我们整天都在吃饭,你得用进行时态问我,不能用过去时态,你应该这样说:‘吃着呢?’明白了吗?”被仓鼠抢白一顿,李斯很没面子,但是听仓鼠说整天都在吃饭,就由不满转成羡慕:仓鼠就是好啊,不为吃饭发愁。
仓先生说:“既然说到吃饭,我就跟你说说吃饭,我们的饮食品种丰富,花色齐全,美味佳肴,随要随到,身边就是大仓库,取之不竭呢。”李斯说:“再多,也不过是豆麦稻粱,能吃出什么花样?”仓先生是个吃货,说到吃就分外兴奋:“豆分十几个部位,分割了上席,豆瓣是辅餐,助消化的,豆壳每次嚼一点点,帮助肠胃蠕动,豆胚芽是最好的下酒菜,一盘胚芽很贵的呢,原料不要钱,主要是费工夫。稻麦做主餐,麦皮最好吃,味道好极啦,从麦粒上把它们整下来很不容易。麦粒前段吃了发胖,后段吃了减肥,中段吃了不发胖也不见瘦,大家都爱吃中段,但是总有鼠身体变轻变重,所以整个麦粒都不会浪费。我们吃饭的餐桌,虽然是流水席,却总是干干净净的。仓库的主人一点看不出来。”“看出来,你们就倒霉了是吧?”“绝对不是,仓库主人知道我们一家,还给我们每个鼠取了名字,比如我吧就叫旺财,我的兄弟叫小强。”李斯很奇怪,有这样的人鼠和谐的事?仓先生的话使他相信这是真的:“人们为什么恨老鼠?不是我们吃饭太讲究了,让他们嫉妒,而是老鼠随便拉屎撒尿,把整仓的粮食都污染了,对吧?如果我们有固定的厕所,人们还在乎老鼠分吃他们几粒米吗?”“固定厕所?你们有厕所?”仓先生得意洋洋:“彩陶的,分男厕女厕。仓库主人每天来清洗打扫,还熏香呢。”
说到厕所,李斯有点内急,急忙找厕所,跨进门,一只老鼠慌忙逃窜,门被李斯挡着,老鼠急得爬墙,爬几下掉下来,才发现来人是李斯,仍然气喘吁吁,累的加上吓的:“可吓死我了,这一阵有好几伙人来如厕,一顿饭也吃不消停。”。李斯听它说在厕所吃饭,胃里一阵恶心,看这只厕鼠,毛稀疏灰暗,几处皮肤裸露,四肢细弱,不停地发抖,躲闪畏葸,语音飘忽,目光游移不定,李斯说话的兴致一点也无:“哦,厕先生,您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