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与教育背景及意识形态决定了,欧美人在选择个人生活时更加多元化一些,更遵从自我意愿。或者换言之,他们的自我意识比我们更强些,多数人不太喜欢随大流。何况每个民族都有它固有的性格,实在不必苛求。所以,客观公正地说,假如二八法则在这个问题上同样适用的话,我相信有龄感与无龄感人群的比例,欧美是二八,我们是八二。
小敏就是这样一个从“八二国度”跳入“二八国度”的女人。
她与我同岁,青梅竹马,却最终与我没有夫妻之缘。我们两家是世交,在上海时就是邻居,且同一班列车离开上海支援内地。她同时也是陈鲁豫的同班同学,只不过大学毕业后各自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路。
1993年,小敏考托福去了美国洛杉矶,后在纽约认识了她现在的老公Tom,一位英俊的美国人。第三年,他们生下了女儿Coco,此后定居在旧金山。
2002年我去看望她们母女时,顺便成为了Coco的过房爷。当然,Tom是不会理解什么叫“过房爷”的。后来小敏是这样跟Tom解释的,上海话,就是教父的意思。我当时一惊,谢天谢地,只要不是邪教就好。那几年,你懂的。
Tom就职于联合国纽约总部,曾有那么几年,他要一周两次乘飞机横跨美国去上班。2008年,出于工作需要,小敏携Coco及刚满周岁的儿子,随Tom一道移居瑞士,那是联合国位于日内瓦的欧洲办事处。
今年年初我去瑞士,走了日内瓦和琉森两座城市,却很可惜没能联络上她。她有一个习惯,只有回到上海才会临时借用她母亲的手机,而在美国和瑞士,她从来不用。等我想起她前两年留给我的固定电话时,那号码好像早已易主。
这样算来,我与小敏上次见面是在2008年,她们全家搬去瑞士之前回上海看望过家人——母亲、姐姐。那年我与她都是三十八岁,而她的外婆则已是九十二岁高龄,我一直都叫她“老祖宗”。外婆其人,也许是我这本书里最具代表性的本土无龄感老奶奶,但此处暂且按下不表,后面自有详述。
从以上寥寥几笔对小敏的介绍你已看到,至少在她二十三岁之前,她也与其他人一样,在同一个教育体制下按部就班地完成了学业。
2008年小敏回上海,我们聊的最多的还是她在美国的生活。当然,由于我的大姨妈一家也住在旧金山的缘故,她自认为还有责任跟我汇报Sun Set District(日落区)一带的治安状况、不动产行情,以及她感兴趣的见闻。值得一提的是,她关注不动产并不久,单纯是因为她全家即将离开美国去瑞士,她的关注便有了用处——她和Tom眼下正在处理旧金山的房产。
那天,我们一同用完简单的午餐,她问我方不方便陪她一道参加一个聚会——她的几个大学同学,都在上海发展,与她多年不见,这次小敏回来,大家便相约一聚。我欣然应允。但谁也没有想到,半个钟头后,我们没和她那几个同学一道晚餐,而是匆匆钻进了出租车,逃亡一般离开了聚会现场,其状可谓狼狈。
小敏完全没想到会是那样一个场面。她说:“这几位同学,当年都是与我特别要好的姐妹,我去美国前,都来为我送行,就在路边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饭店,那是一场抱头痛哭的离别啊,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相聚却要租用那么豪华的一间会议厅。”
其实一开头我就辨别出这间豪华会议厅是由哪位姐妹操办的,因为她是那样惹眼,那样急于被辨认出来。她是一位带着管家(兼司机),抱着鹿娃娃(名种犬)姗姗来迟的贵妇人。她第一时间就让小敏明白了,她已嫁入资产过百亿的豪门。
这一重要信息甚至无须贵妇亲口传递,自她一出现,姐妹们纷纷离座,众星捧月一般围上去,不愁没人为小敏介绍她如今无上尊贵的身份。可那位贵妇人的眼睛甚至都没离开过怀中的鹿娃娃,母性十足地撸啊撸,尽可能表演得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