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觉得有压力,部队现在晋升哪像爸那时那么容易。爸就那样,这事都成了心病了,总是说你至少也要当上师长,他也就满足了,最好能当上军长。”石晶接着说道。
石林机械地点点头,爸爸着急也不是没道理的。团长升到副师虽然只有半级,却是最关键的。升到副师就是大校,虽然还没有将花,却可以在部队里一直干到离休,团长到了岁数还是要转业到地方的。
“你的对象有眉目没有,胡叔他儿子放弃了?”他转移了话题。
“他呀,是有这个心没这个胆儿。”石晶咯咯笑起来。
“你嫌弃他什么呢,其实我觉得战斗还是不错的,无论是人品、长相还是学识,听说他也算是事业有成了。”
“这些都不主要。”石晶大大方方一笑,“他是不错,可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那你喜欢的是什么类型的?”石林倒纳闷了,这人还分类型啊。
“嗯,比如说像爸这样的,或者像哥这样的,就是像个男子汉。我最讨厌娘娘腔的男人。”
石林苦笑着摇摇头:“傻妹妹,你都二十八了,怎么还像个小姑娘。”
“行了,你别烦心我的事了,我能处理好的。”
兄妹俩亲亲热热地聊着,客厅里也是气氛融洽,多少年的老战友聚首一处,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
宋达生趁众人不注意,给褚琴使个眼色,然后自己走到阳台去。
褚琴不明其意,却也知道他是有话要和自己单独说,便跟了过去。
宋达生拿出一篇署名为“夕枫”的散文给褚琴看,说这是他最近几个月以来收到的最好的稿件,一直没机会见面跟褚琴说,今天正好带来了。
老宋问:“你看这文章的字句有啥感受?”
“文笔不错。”褚琴浏览一遍后说。
老宋说:“你看这字迹、这文笔的风格像谁写的?”
老宋这么一说,褚琴的表情变了,脑子里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她再一次仔细阅读文稿,有些激动地说:“你是说像他……谢枫?”
老宋郑重地点了点头。褚琴的神思乱了,不停地摇头:“不会的,他早已经牺牲了。我打听了所有和他相关的人,参与抗美援朝的部队医院我都寻遍了,都没有他的消息。”
老宋说:“你别忘了,当年组织上给谢枫作的结论是失踪,而不是牺牲!”
褚琴几乎站不稳了,急迫地追问道:“你的意思是他还活着?那你赶紧把这个人的发稿地址给我。”
老宋说:“这个人在寄稿件的信封上只写了‘内详’,并没有留地址,搞得我发了稿都联系不上作者。看样子,他根本就不打算让出版社跟他联系。”
褚琴眼中的希望之光熄灭了,叹了口气。
老宋道:“你看我今天说这事真不是时候,毕竟是庆祝你跟老石结婚三十五周年,你千万别……”
褚琴说:“谢谢你老宋,咱们这么多年的战友,我也不想瞒你,我心里一直对谢枫藏着份歉疚。如果当年他要不是舍不下我,不放心我婚后的生活,早就去北京的大文艺院团了。”
老宋说:“也不全是,谢枫对咱们团有感情,舍不下这批从战场上拼下来的战友。有些事你别总是往自己身上揽债,好像一辈子还不清似的。你真的不欠他什么。”
褚琴叹道:“你甭劝我,我知道他的心思。他心里一直就不服气,不知道自己跟老石比输在哪里了,他直到我结婚后还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想法,非要当个英雄给我看,给石光荣看。抗美援朝前,他有个调到省文工团当副团长的机会,但他还是放弃了,他非要上前线,实现他的英雄梦。其实他根本不明白,不是他输了,而是他放弃了。”说着,褚琴已是泪眼欲滴。
老宋说:“你别这样,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你千万别再跟自己过不去。”
褚琴痛楚地说:“他这辈子要是不遇到我,早就成了有名的音乐家或者是作家了,可事实上,他非但没有功成名就,反而一直未婚,甚至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