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石光荣恍惚着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褚琴问他:“老石,要是当年你知道了我和谢枫的事,你还会死乞白赖地跟我结婚吗?”
石光荣道:“我这人,盯住的事就不会撒手,不过我不会不给谢枫机会,我会跟老谢竞争,谁赢了谁娶。你说我会输吗?”
褚琴无语,石光荣突然像个孩子一样笑呵呵地看着褚琴问:“嫁给我,你后悔吗?”
褚琴一愣,道:“都三十五年了,咱俩都多大岁数了,还问这个?”
石光荣说:“你看,你还是不肯回答。”
褚琴叹息了一声:“睡吧。”
石光荣鼾声渐起,褚琴却思绪纷乱,辗转难眠。细细想来,她这些年的确一直没有忘记过谢枫。那毕竟是她的初恋,她也曾经在与石光荣感情上发生隔阂时格外地思念过谢枫,曾经石光荣还为谢枫他俩的这张合影跟她闹过别扭。没想到在他们结婚三十五周年之际,老石竟如此处理这张照片,这让褚琴既意外又感动。褚琴想了想,下床,把相框收进了衣柜的最深处……
翌日,当褚琴穿戴整齐化好淡妆来到客厅时,一下子愣住了……
充满了喜庆温馨色彩的客厅全然变了模样,摆放好的那些盆栽花卉不翼而飞,主题墙上更是一派索然,照片一张都没有了!石光荣这哪是补漏啊,简直是大扫荡。褚琴的惊讶之色还不及展示,作战室里传来了石光荣的声音。
褚琴推开门一看,那个平日里就显得一派肃静的作战室今天更是肃穆至极,挂着作战地图的草绿色布帘前摆放着一溜盆栽,长条桌的军绿毛毯上摆放着会议桌上常见的陶瓷杯子。此时的石光荣则一身几十年前的老军装,端坐在长桌的主要位置旁,正一脸庄严地擦拭胸前的功勋章,他轻描淡写道:“照片在帘子后头,我换了。”褚琴怒了,张嘴刚要喊,石光荣便站起身来志得意满地问:“咋样,丫头?”褚琴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哪像个庆祝活动,简直就像是个灵堂!
而此时的石光荣正咧嘴朝她笑呢!他说:“你可不兴着急生气,今天可是咱们大喜的日子,就让我做回主吧。”
要不是电话催褚琴去拿订好的水果,接下来一定是场恶仗!褚琴拎着水果赶回家时,还在计算着时间应该足够让她再把家里重新布置回来,可是当她进了家门时,这希望彻底落空了。应邀而来的李满屯夫妇已经到了,正和石光荣聊得热乎,女儿石晶也从单位请假回来,帮着招待客人。
这个老东西,居然玩了这一手。褚琴心里暗暗骂道,情知是石光荣怕她回来重新布置,把客人提前请来了,她也只好装着笑脸和客人打招呼。
紧接着老胡和文工团的老战友——出版社的宋达生等人陆续到场,一阵寒暄之后,都不约而同地谈起了各自的孩子,什么职务呀、级别呀。总之,家家养的不是蛟龙就是舞凤,自豪和显摆之情溢于言表,根本顾不上谈及今日的主题。石光荣只是听着,不搭腔。他小声嘟囔着:“有啥呀,再本事也不是军人,军人的后代就得在队伍上干才是根本!”
这时,石林拎着旅行袋走了进来。褚琴看到石林,大喜过望,叫声:“儿子!”就上来接他的旅行袋。石光荣也没想到石林能回来,更是喜上加喜,故意大声说道:“儿子,你不是正要提副师吗,这节骨眼儿上往回跑什么?”
石林搪塞几句,和各位叔伯打了招呼,聊了几句家常,就和妹妹一起到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哥,你还真的回来了,我前天还和爸说这事呢。爸说你肯定回不来,还说你现在正是从团职到副师的最关键的阶段。”石晶兴奋地说。
石林漠然地笑笑,心中益发沉重。他昨天又去了转业办,转业办主任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热情了,满口官话搪塞着。他无趣地待了会儿,只好又回到旅馆,在忧愁和苦闷中度过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