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数月后,我作出了一个对《我的履历表》产生重大影响的决断——决意从事与工业相关的物理学研究。当时的情形是,大家出于对汤川秀树这些大教授的敬畏,都纷纷投入到粒子物理学、核物理学的研究中,以探求物质的终极,这股风潮或许至今仍占据主流。
然而,我却开始有了不同的想法:战后产业尽毁,百废待兴,而让这样的日本工业接受量子力学的洗礼,不正是我们物理学者的使命吗?那个时代,工业的相关从业者并未注意到量子力学的重要性。
此时的我,真可谓在谱写自己人生大戏的剧本,坚信自己虽然初出茅庐,但将来必定堪当大任,能为日本的电子工学送去“量子之风”。梦想就此产生,并逐渐膨胀起来。现在想来,当时高桥秀俊副教授的《固态论》也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冲击。
大学的毕业研究,我是在原子物理学的嵯峨根辽吉教授的指导下进行的。嵯峨根先生早年留学美国,师从加利福尼亚大学教授欧内斯特·劳伦斯(Ernest Orlando Lawrence)。这位教授因发明粒子回旋加速器,并生成人工放射性元素,于1939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嵯峨根先生受此影响,也培养出丰富的国际化学术直觉。在我对将来人生的抉择里,先生对我的影响极大。先生甚至操心我的就职,还为我介绍了神户川西机械制作所(此后的神户工业)的有住彻弥博士,说是要帮助我实现梦想,那地方还不错。这样一来,母亲希望我离家近些的愿望也就顺带实现了。
说起当时的原子物理学研究中心,仁科芳雄先生指挥下的理化学研究所当仁不让。先生曾在量子力学发展最迅捷的1923~1928年间,参与量子力学圣地哥本哈根的尼尔斯·波尔研究组。我曾有幸聆听先生的讲义,先生所讲内容充实,极富魄力,深深激励了我。对仁科教室进行理论支持的是朝永振一郎教授,实验则由嵯峨根教授负责。只是,说来可惜,理化学研究所原本有着世界最大级别的两百吨粒子回旋加速器,却被误认为是制造原子弹的装备,因而遭到驻军的破坏,最终被丢入东京湾。我之所以放弃原子物理学的研究,这也是原因之一。
虽说都叫研究,但其实各不相同,有耗费时日的基础研究,有开拓新技术的中期研究,也有新产品开发的短期研究。同样是基础研究,还分成高能量密度物理学、天文学这些仅以创造为目的的研究,以及探求未知领域,关注研究成果的活用与应用的研究这两类。我所希望的是立足后者,致力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