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真的去堕胎了,我们拿着罗斯的钱,准备去往哈里大街。但半路上,我改变了主意。距离上一次怀孕已经很久了,我看着马尔科姆,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你在做什么啊?我心想,他是那么棒的一个人,你永远都不可能再遇到这样的人了。你在做什么啊?虽然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确实不是,但是他……他简直棒极了。于是我的想法一下子就完全改变了,那是一个非常具有戏剧性的时刻,就在一瞬间。我想,你简直疯了,竟然看不出这个男人是一个多么好的人。
所以我们接下来没去哈里大街,而是去了南莫尔顿大街,我买了一件羊毛衫,还买了一块同种材质的布料,最后做了一件裙子。确切来说,做的是一套小套装,颜色是脏脏的松绿石色,配上一条同样脏脏的松绿石色的粗花呢小裙子。它美丽极了,简直让我爱不释手。最终我保住了乔,给自己做了一套漂亮的粗花呢套装,而且发现了马尔科姆的优秀。不幸的是,很快他对我的爱就消失殆尽了。所以我们的开端并不完美,不仅如此,他还很害怕受束缚、变成一个居家男人。然而有时候他又会可爱到近乎疯狂,几乎是无时无刻地需要我。我记得有一次回家晚了,不记得是为什么原因,可能是要去看医生做怀孕检查,或者是因为要上课,又或是要去托儿所接本,耽误了回家的时间。马尔科姆在路中间,沿着白色标记走来走去,脑子里一直想着我去了哪儿。他以为我会离开他,或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晚回家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们的故事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各种矛盾。
但是我尽量只关注好的方面。马尔科姆是一个很优秀的人,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他对伦敦的了解程度简直就像对自己的手背一般深刻。我知道自己出身外省,毫无远见,才疏学浅,迫切地需要增长见识,而通过马尔科姆,我得以审视这个社会、政治和文化。他介绍我读约翰·伯格(John Berger)的文章,了解马克思主义艺术批评及无政府主义者布埃纳文图拉·杜鲁提(Buenaventura Durruti),后者在和同伙炸毁一座建筑物后留下黑手标志,并说:“我们并不恐惧毁灭,既然曾经能将大楼建起,将来就还能继续建造。”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再相信这些东西了。那时候的马尔科姆深受法国境遇主义者作品的影响。从某种程度上说,如果想了解我们最终为何会选择做朋克音乐,你需要先了解境遇主义,这个我稍后会再做解释。马尔科姆还影响了我的穿衣风格以及对服饰的看法,他把学生补助的绝大部分都用来给我买衣服。他对服装怀有狂热的激情,把我从傻美妞变成了一个时髦自信的女郎。但我知道,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爱我,他爱的是衣服。我记得有一次他给我买了一件海军风蓝底带白褶的衣服,虽然做工粗糙,但搭配得确实很在行。约翰·路易斯商场学生部在卖女学生的制服,他也会买来给我穿——蓝色的连衣裙,白色的领子,红色的紧身衣。我会搭配同皮卡迪利大街买的防水风衣一起穿。改掉以前的傻美妞造型后,马尔科姆为我塑造的风格给我带来了不一样的关注。有时候这让我觉得很开心;因为他热爱自己的生活和学校。此外,我也很喜欢他带自己的朋友福瑞德·维莫雷(Fred Vermorel)来家里过夜,会一直听他们聊天。福瑞德有一半法国血统,是个很浪漫的人,他们聊天的话题都是有关艺术活动和国际政治。我觉得自己的生活离丁特韦斯特尔越来越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