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下定决心和他在一起,决定便不会再更改,我全心全意地付出,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连看他的感觉似乎都不同了,我希望他能够成为最好的自己。他对各种事情的了解比我深刻太多,我开始觉得他非常勇敢。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不敢如此确定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有那么勇敢。回想起来,他总是派我去做各种事情。有一次,他甚至怂恿我去杜莎夫人蜡像馆把披头士乐队的蜡像点燃,这是典型的境遇主义者想要做的惊人之举,就像是一种“声明”,他自己是不会去做这些的。但我最终也没有去,因为觉得太危险——但是他希望能让我去做,而原因只在于他讨厌披头士乐队。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很有想法,也让我了解了各种各样本不可能发现的事情:嬉皮士都经历了什么,他在卡姆登(南卡罗来纳州城市)所发现的有关境遇主义者的书籍和杂志,以及阿根廷和皮诺切特正在发生的事情,等等;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些事。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好笑,但当时我真的对他的城市生活常识和世界主义思想印象深刻。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起去唐人街寻找饰品,来装修第一套公寓,我简直兴奋至极。他买了中国灯笼,然后去陆军剩余物资店,买了那张我一直用到现在的桌子——看,就是那张——那就是我们的桌子,然后还买了一盆仙人掌植物!想想!多么有艺术感!我在外伦敦住了那么多年,竟然都不知道唐人街的存在。
但是事情的开展并不顺利,怀孕从来都是很辛苦的,我常常感到很累。马尔科姆越到晚上就越健谈,而他最喜欢谈论的话题就是他自己。在我们发生性关系之前,在他从之前生病睡在我床上的时候,他就每晚都不让我睡觉,向我讲他的人生故事。怀孕之后,他还是一样。而我第二天还要去上课教学生呀!我筋疲力尽,无法集中精力。所以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对我而言并不是很开心。我真的真的非常累,而马尔科姆则继续在艺术学校当学生,也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回家。我们也谈论过将来,但当时我和德里克的婚姻关系还没结束,所以马尔科姆和我就算想真正地在一起,也是没有办法结婚的。他还是一个靠补贴过日子的学生,他没有资格作为我的赡养者。我们也没有办法领失业救济金和社保,因为按规定如果他是父亲的话,就必须要赡养我,这意味着他需要离开学校,而我却不能让他这么做。所以在我看来,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我继续教书——一直教到孩子出生之前,接着生产之后立即重返岗位。
1967年11月,预产期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我需要去引产。马尔科姆知道我去医院了,在那个时候,孕妇需要在医院住上一周时间,而我并不介意看到其他的丈夫都来探视,我的男人却并没有出现。因为我知道他是特别的,和其他人不一样。乔出生后的第六天,他来了,我看到他穿着一件二手的花呢大衣,上面还有没融化完的雪花。护士长说:“你到哪儿去了,你是开长途车的司机还是什么?”然而我并不在意,乔的出生让我满心喜悦,马尔科姆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覆盖着白雪的天使。几天之后,在我出院的时候,天还在下着雪,你知道我们一起去做了什么吗?这非常典型的马尔科姆的作风,刚刚成为父母的我们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去参加社会主义工人党的会议,参与托洛茨基分子的密谋。一切行动都十分秘密,要走上逃生梯,穿过一片积雪覆盖的屋顶,从一个舱口进入。但最终我们并没有入伙,因为马尔科姆觉得那个头儿太专横!他做了一件事:在奥瓦尔附近给我们找到一处公寓。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想要进入家庭生活的意向。他开始把他之前买的那盆我很喜欢的大仙人掌叫作“乔的爸爸”,在乔小的时候,他还坚持向乔强调,那个仙人掌就是他的爸爸。他一直都拒绝被称作“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