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自己的婚姻,“八千湘女”中的很多人都会谈到2000多年前细君公主远嫁西域的事。“细君公主离开长安时,对汉武帝说:‘天下果得太平,儿虽死无恨。’她在这里终老,写了一首有名的诗:‘吾家嫁我兮天一方……愿为黄鹄兮归故乡。’新疆这块土地的稳定和巩固,历来就与女人有一种特殊的联系。我们以小我的牺牲,换来了一个新的新疆。”
王丽湘养育了三儿一女。大儿子是新疆某边防团的团长,二儿子是驻疆空军某部的军官,小儿子和女儿大学毕业后都在新疆工作。王丽湘现在已经做了曾祖母,一家四代扎根于此。
她和其他湘女一样,是当之无愧的“荒原上的第一代母亲”。她们孕育了儿孙,还孕育了一种独特的人文精神:爱、宽容、大义和坚忍。
王丽湘说:“我们湖南人,和左宗棠、王震流着同样的血。左宗棠‘抬棺西征’,不收复新疆,就死在新疆。王震将军在乌鲁木齐对我们说:‘湖湘弟子满天山,这还不够,你们要把忠骨埋在天山下!’我们湖南女兵做到了。这就是湖南人,这就是湖湘文化。”
除了湖南,还有陕西、甘肃、山东、上海等地,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女兵进疆运动。
一车又一车的女兵来了,她们有的和战士们自由恋爱,更多的则是服从组织分配,先结婚后恋爱。
当时,新疆军区对战士结婚有严格的规定,优先考虑“二八五团”,即28岁以上、5年以上党龄、团级干部。然后,依次轮到营级、连级、排级和士兵。
介绍对象的办法大多是:把哪个女兵介绍给哪个干部,上级早就定好了。“不准挖老同志的墙脚”,是一条严格的纪律。分配工作时,直接把该女兵分配到男方所在的单位。这是为了照顾那些戎马半生的老红军、老八路,让他们先娶上老婆。
女兵们的到来,为驻疆部队官兵成家立业、扎根边疆做出了贡献,也由此拉开了内地省市大力支边的序幕。
可以说,这一车又一车的女兵是伟大的“戈壁母亲”,也是新中国第一代的“援疆人”。
其后,国家采取一系列措施给新疆以强力支持:
—— 一批批知识分子、大批复转军人,源源不断地充实到新疆各行各业;
——抽调了新疆急需的专业人才充实高校和科研队伍;
——号召动员四川、安徽、河南等地的农村青壮年来新疆,充实农业生产战线;
——为加快新疆发展,国家还整厂整建制地调迁一批内地工业企业进疆。
1966年5月5日,天津市南开区毛麻纺织社137名职工携带68台设备,整体搬迁至北屯,成为北屯毛纺厂的前身;新疆七一棉纺厂、新疆低压电器厂、新疆农机厂等由上海迁入;新疆第一、第二建筑公司分别由长春、天津迁入;新疆冶金建筑公司由兰州迁入;新疆电力安装公司由西安迁入……
这些人员和企业的到来,填补了新疆工业的空白,为新疆经济输入了新的血液,使新疆建设事业得以迅速发展。
“1966年7月17日,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天,我从一个待业青年变成10万上海知青大军中的一员。”这是当年姜万富在日记里写的一段话。
姜万富是家里最小的男孩,从没离开过大上海。去新疆那年,他才17岁。启程那天,姜家每个人都哭了。然而,亲人的眼泪,却挡不住离别时刻的到来。
离别的火车站,欢送的场景是热烈隆重的。欢快的锣鼓声、高音喇叭的乐曲声、亲人送别的叮咛哭喊声,相互交织。
随着一声长鸣,载着1900多名知青的火车,缓缓驶出。这一切很快就被抛在脑后。
列车途经苏州、南京停靠时,无数中学生往车窗里递慰问信:“向上海大哥哥学习,保卫边疆,建设边疆!”
火车开了三天四夜,终于到达新疆吐鲁番的大河沿火车站。姜万富看了一眼窗外,心立刻凉了:怎么这么荒凉!
可这个地方,离他们的目的地还有1500多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