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地
施特洛茨卡
在多佛尔港他把我们
接到他在伯克郡雷丁市
附近的家里一幢小别墅
他一直生活简朴但精神生活非常充实
当时英国的情况不是很好
英国政府里的人不是低能就是弱智
施特洛茨卡的兄弟
是施泰因霍夫精神病院主任医师
我们从维也纳逃到那里
提心吊胆地在施泰因霍夫待了十二天
然后去了瑞士
在日内瓦我们躲在一处地下室的小房间里
瑞士人没有给我留下太好的印象
瑞士这个民族是个没有个性的民族
但是您知道的没有无例外的常规
我们在日内瓦地下室小屋子里
倒也没有感到寂寞无聊
读了歌德的《塔索》
安娜和奥尔嘉
与我们一起经历着这一切
然后我们离开了瑞士
约瑟夫去了牛津我去了剑桥
等了两年我们才被大学聘用
这期间一直没有任何收入
利比希教授
我和我妻子
您也知道在意大利西西里岛上的卡尔塔尼塞塔躲藏了八年
罗伯特教授
毫无疑问施特洛茨卡拯救了我们
他还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呢
[齐特尔太太拿着第二罐水进来,放到桌上,然后又走出去
安娜 (对她叔叔)
你要是请市长吃顿晚饭
我们就稳操胜券了
你很会与这些人打交道的嘛
罗伯特教授(对利比希教授)
去英国算是去对了很幸运
我在十二月份还见过施特洛茨卡教授几次
在那家烟雾弥漫的帕帕杰诺咖啡馆
他和他的妻子经常到那里吃饭
每次到德布林公墓
我总是从他的墓旁经过
舒斯特家族去世的人
一半埋在格林卿公墓
另一半葬在德布林
我妻子从来不逛公园
只喜欢去公墓转悠
她认为没有什么地方比公墓更美的了
[环顾四周
看到行李
让我心里总是产生一种不祥的感觉
它总是意味着远走他乡通向不幸的旅行
[齐特尔太太拿着插满剑兰的花瓶走进来,放到桌子上,又走了出去
罗伯特教授
我哥哥他憎恨花卉
还有猫
这是第一次
齐特尔太太在这儿摆花
我哥哥在世时
她可不敢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哥哥总是说
在外边随便养花
可在家里不行
兰道尔先生
舒斯特教授的每一次大课
我都去听
罗伯特教授
他上课一向准时
课的内容充实结构严谨
都经过精心的准备
这是不言而喻的
听他课的人最多
自然他很疑惑
他不完全相信他的听众
每当他们问起他的著作
他都避而不答
显得很没有耐性
他不想谈论他的著作
总的来说他不是一个健谈的人
他无比憎恨争论
他总是说
争论不会有任何结果
世界到处都在争论
得到的结果不是荒唐便是毫无意义
他和我谈话从来不谈他的工作
我在做什么他也从不过问
他根本就不感兴趣
他总是说你做事都很稳妥没有什么问题
就这么句话完了
我们俩之间这一辈子
没有进行过一次真正的交谈
他是一个像人们所说的不合群的人
让人难以接近
他总是说
任何一种哪怕是超乎寻常的努力也会徒劳无功
一切做出来的事物都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归根到底都不是大脑的作品
他太复杂了无法忍受这个世界
兰道尔先生
有一回我在热带植物园碰见他
他惋惜地说
他没有生活在一百年前
他说我们总是生活在错误的时代
我们大家只想生活在过去
我们可以按照我们的意愿
去把过去设计得非常美好
没有人想着生活在将来
但是所有的人必须走进将来
走进那冷漠而不友好的将来
我始终很敬佩舒斯特教授
罗伯特教授
可是他最反感被人敬佩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厌恶的了
他憎恨这种事情
他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崇拜者
[直接对兰道尔先生说
但是我知道他与您的关系
不同寻常
是那种相互尊重的关系
他甚至对别人对他怀有好感也持有戒心
他会立刻觉得这是一种占有的诉求
对他来说被钦佩的代价太高
他决不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他公开发表的研究心得无疑都是奠基学科的成果
但他不要因此而被人崇敬
如果在他那里还有什么幸福可言的话
安静不被打扰是他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