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骆以军:我本是快乐的牡羊座(2)

风从何处来 作者:搜狐文化 出品


华人作家的性描写总是渗透愤怒和悲哀

《西夏旅馆》的本质是谈流亡者后裔,这一群人是被遗弃的,而遗弃的过程其实是对整个20世纪的大提问。他们上辈精神性的依托被彻底抽掉了,剩下这一群被遗弃的后裔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之中。我用旅馆做了一个结界,为什么在旅馆中他们变成这样一个怪物?变成湿嗒嗒、鳞片脱落的妖怪?我们要直视他们是被永远遗弃的。这部小说里出现了性,大量的性,但它的性是残缺的,不是美的,不是快乐的。我觉得性只是其中的一种运动方式,可是它核心的东西是那种异化。怎么彻底异化?那是种说不出所以然的愤怒,或者是说不出所以然的悲哀。

其实我想将来好好写真正的“性”这件事情。性,其实本来应该是植物花草漫生,是名士和爱女之间梦一样的过渡。西方有很多写性写得非常好的小说,可是我觉得很多中文小说的性是梦魇的性,比如马来西亚的李永平写的性,我写到的某些性,台湾有一个非常好的作者舞鹤写的性。朱天文那样一个大美女,像仙女一样,在经典之作《荒人手记》中就写了悲伤的隐喻,她选择的是一个荒人,永远是一个异端,永远被置于边缘的。

“红楼梦奖”就像一个童话的梦,对我非常非常重要,我很感激他们几位当年给我这个大名字。说句真话,如果跟我一样是在写小说的朋友或者同样是创作者,会非常知道我讲的是真心话。当你二十多岁决定了走写小说这条路,决定了把你的眼睛挪到地狱的那一边去看,你的小说之途其实是在召唤你,你的眼睛会看到最恐怖的黑暗。你明白你要用所有的精力跟时间对抗,身体会摔坏,常常有写作低潮,就像一台车引擎坏掉、轮胎爆掉。但是这些都要修复,像一个骑士一样一直往前走,其中走得辛苦,走得怨念,在这个过程中有你要捍卫的价值。也许过了20年,创作的低潮开始出现,但是对我自己的内在来说是不可能的。我昨天跟一个朋友聊到,现在我已经44岁了,也许写到55岁就好了,如果我的身体心智状况从三十岁算起,大概西方所谓的黄金时间就是这20年,我还剩10年可以写。但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努力或者用功,都不可能写出一本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有这么多伟大的小说,我怎么会想到自己会走入谷底?还是会有一个恶魔的梦,这种东西要写到死为止。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