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彭德的传记作者约翰·萨瑟兰(John Sutherland)提到他同年轻男子的关系往往遵循一个相似的过程。“先是‘引起兴趣’——发展成某种关系,然后为推动这个年轻人的事业而做一些有益的活动。这个过程在他与多位青年艺术家的关系上都有所体现,其中包括他与托尼·海德曼(Tony Hyndman),与雷诺兹·普赖斯(Reynolds Price),还有他最后一位同性恋人布赖恩·奥布斯特(Bryan Obst)。”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与卢西安的关系也遵循了这个过程。
据斯彭德的儿子马修(Matthew)回忆,年长的诗人和年轻的画家的每次相遇都情欲暗涌。斯蒂芬明显地着迷于卢西安,觉得他像哈普·马克思(Harpo Marx)【注释】,而且是他自牛津认识奥登(Auden)以来最有智慧的人。自恋的斯彭德着迷于卢西安在某种程度上的极度“保守”。在他们的关系破裂之前,斯彭德对卢西安非常慷慨,就像他对其他有才华的年轻人一样。比如他将他介绍给彼得·华生——当时的战时杂志《地平线》(Horizon)富有的赞助人,并将他的画放进了杂志中。这对于一位年仅十七却少年老成的艺术家来说无疑是在事业发展上的一剂催发剂,并铸造了他在艺术与知识领域的入门平台。《地平线》的编辑是西里尔·康诺利。虽然这本杂志只是由业余人士启动,杂志的运行本身却有着两人极为犀利的判断。“《地平线》最中心的特征是双重控制。”康诺利这样写道,“作为哈迪(Hardy)【注释】,我仿照他的绝望;作为劳雷尔(Laurel),他支持着我的乐观。”
【注释】哈普·马克思,美国喜剧演员。奥登,英籍美国诗人。
【注释】劳雷尔和哈迪,是二十到四十年代非常著名的喜剧二人组。在这里,哈迪指的是康诺利,劳雷尔指的是华生。
马修·斯彭德确认说:“爸爸的确喜欢他(卢西安)。他外形上完全符合爸爸的要求:卷发,轻灵,非常风流而且谈吐非凡。卢西安也很受同性恋者的吸引,而且不介意性趣上的挑逗。在同卢西安这样的人打交道的时候,你就一定要明白虐待成性的意思——残酷,就是要人受罪,躺在那里做模特等待那幅画被画完时,你得时刻警惕着并要瞻仰他。”
当谈到卢西安与斯彭德是否有过肉体关系时,马修说:“我完全不知道。我父亲与一些男人的关系虽然强烈,却非肉体上的。你要是想知道卢西安在对性的态度方面,恐怕要大费周章。他的很多作品都挺残酷。要透过外表而审视内在,并利用其产生杀伤力,这必须是需要孜孜以求的努力。无从得知他们在威尔士的时期到底做了什么,世人只知道卢西安在绘画,而爸爸在写作。他们共用了一个工作本,里面既有卢西安的画,也有爸爸写的东西。”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对弗洛伊德与斯彭德的过往给出了稍有些酸溜溜的评论,并指出在斯彭德马上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的时刻,他又“陷进去了”,他“感伤”于卢西安的存在。
无论发生了什么,卢西安同斯蒂芬在战争初始时共同度过的一个月为后来彼此互惠的友谊打下了根基。尽管他们最终的关系还是破裂了,两人的情谊在一九五七年卢西安为斯蒂芬画像时达到高潮。马修当时也在画室里,所以目睹了整个过程。“我一直在父亲旁边。卢西安会问一些探测性且又有趣的问题。他有一种能问最精明问题的狡猾能力。我记得父亲在这些对话里变得非常兴奋。这幅画画了很久,然后当某一场展会的截止日期临近时,他就突然画完了。爸爸想要出资五百镑买下这幅画,那个时候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平常人家用这些钱可以买一所房子。所幸的是,迈克尔·阿斯特(Michael Astor)当时介入代替爸爸买下了这幅画。当时的想法是,迈克尔去世后会将这幅画留给爸爸。”马修回忆说。